开始枯黄的树林里,鸟鹊惊惶地噪叫着,惊惶地飞来飞去。
小石奔入树林,再也支撑不住地紧紧拥抱着面前的一棵树,用粗糙的树皮磨擦自己的脸,只觉得脸是湿的,却不知是血还是泪?
他本是一个杀手,若想活得长久些,本不该有这么多丰富的感情。可是,他终究不能自已。
这么长情的男子,在这世上似乎已经绝无仅有,连树都在为他叹息:“又在想她啦,你这又是何苦呢?”
小石没有惊讶,只是停住了头部的动作,松开了手。
树上突然垂下了一双手,手里有酒一杯。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说:“这么早就清醒了,可不是件好事情,赶快来喝一杯吧。”
小石低着头,接下酒杯。他用不着抬头去看也知道树上的人是谁,就算他听不出这已日渐嘶哑的声音,也可以认得出这双手。
手大而薄,表示他无论握什么都可以握得很紧,尤其是握着手术刀的时候,绝不会有一丝颤抖。
可偏偏他还是颤抖了一回,结果使得他那心爱的妻子落下了永久的病根,永远都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为此,他被人称作“柳九刀”。十则圆满,九九终难归一。
于是,郁郁寡欢的他有一天终于辞去了在城里大医院的职务,流落到这偏僻的沿海小镇里,当上了一名赤脚医生。
他走的时候,许多同事都抛洒了热泪,只因为他实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
优秀,当然不仅仅指的是高超的医术,还包括了医德。
酒有些苦涩,小石只喝了一口,就不禁皱起了眉。
柳九刀已从树上爬了下来,背靠树干,仍旧低哑地说:“怎么?喝不惯吗?虽然酒有些差,但我泡了一些药材,对身体还是有用的。年纪渐长,我似乎也只能喝这种药酒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小石淡淡地说:“不是,在我看来,什么酒都一样。”
人要是都一样就好了,就不会有喜怒哀乐。
柳九刀叹息说:“你的面色很难看,又没有睡好吗?还是熬了通宵?看你这样,让人担心了。等会来我这吧,给你开点药。”
他又何尝不是面色暗淡?圆圆的大脸上,那圈浓黑的胡子似乎一夜之间杂草丛生,变得凌乱不堪。
小石不由地说:“你不会在这里呆了一晚吧?”
柳九刀一愣,支吾道:“不……不是,这些日子老……觉得浑身不舒服,便早点起来……锻炼锻炼身体。”
印象中,他似乎没有坚持晨练的习惯。
小石关切地问:“和大嫂吵架了?”
柳九刀说:“这是哪的话?你有见过我和她吵吗?就算吵架,也用不着跑到这里来吧?”
小石说:“那你一个人跑来这做什么?吸取天地之气?”说完,他抬眼环顾四周。
阳光依旧暗淡,林外有个偌大的伐木场,这时却人影稀疏。
小石忽然惊异道:“你昨晚去了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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