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起突然,众人均是大惊失色,贺师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抱住摔倒的王老栓,见他心神震荡,气息不息,连忙先掏出一张定神符给他贴到了脑门上,手上忙活着,心中却是奇怪,这二师兄就在旁边站着,怎么不动手帮忙,抬头一瞧,却见山羊胡子柳道士也拿着那张纸在哆嗦,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唤道:“二师兄,你……”这一嗓子刚唤了半截,便见柳道士也大叫一声“师傅啊”,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晕过去了。
这一下院子里的太平道众可都慌了神,这好端端地议完事,怎么大师兄二师兄喊两嗓子师傅就都过去了,难不成师傅他人家在下面太闷,一看徒弟们回来了,所以一高兴想把大家伙都叫下去聚一聚不成?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两人抬进屋里,又赶紧贴符救人,一人一道,眨眼工夫就把两人身上贴得满是纸符,倒好像变成了两具木乃伊。
贺师弟心中疑惑不解,心说这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当年跟师傅在战场的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人物,心智坚定,怎么说倒就倒了,回想两人刚刚的表现,连忙把自己那张纸也掏出来细看。其他太平道众弟子也觉得这些蹊跷,那张谒子大家都看足了三十三年,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突然间就把大师兄二师兄给看翻了,也赶紧地各自拿出来细看。
那贺师弟位列众弟子第三,刚刚离着王老栓和柳道士最近,一边看一边往回想王老栓喷血晕倒前的说过的话,蓦得心中一动,盯着那纸看了又看,手就跟抽风一样抖了起来。贺师弟的徒弟一瞧,大事不妙,师傅该不是也要翻吧,赶紧地抢上来左右扶着。贺师弟一晃膀子,把那两个弟子晃开,跟着叫了一声“师傅啊”,放声大哭!刚刚他还说王老栓哭得跟个娘们似的,可现在轮到他自己,哭得还不如娘们呢,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什么形象都没有了。他嚎了两嗓子,倒了两口气儿,跟着又喊出一句,“师傅啊,弟子不孝,您老人家这是用一家子人的性命帮我们挣了一线生机哇!你是替我们这些没用的王八蛋死的啊!”
雍汉生的徒弟们都是一呆,赶紧地低头去瞧自己手里的那张纸,瞧着瞧着,一个接一个地放声大哭,更甚者当场倒了十好几个。
一时间雍家老宅里哭声震天,比起刚才还要响上几个台阶,即使是那屏蔽整个老宅的法术,也无法将这些哭声完全遮住,隐隐约约地透出去那一点,顺着风飘啊飘的,传遍了整个新农村屯。
那一夜,整个屯子上百户人家愣是没有一家能睡得安稳的,都被吓得够呛,可又不敢黑灯瞎火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儿,好容易熬到了天光大亮,村民们壮着胆子披起衣服出来查看,却见村路上纸钱如雨,空气中满是线香焚烧的味道,那荒废许多不见人烟的雍家老宅门庭大开,好多年轻人正认真地打扫着庭院里外,热闹非同。更稀奇的是,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也不肯搬家的周家一夜之间人去屋空,搬得那叫一个神速!
华夏人最好看热闹,一见雍家老宅里突然来了这么许多人,屯子里的人便都跑来围观。
有几个当年屯子里的老户看了一会儿,发现院子里还有些老人看起来颇为眼熟,仔细瞧了一会儿,便一一叫了出来。
“嘿,那不是王老栓吗?”
“那是贺震光!”
“那老道不是绍林兄弟嘛,怎么出家了?”
“贵新哥,是你吗?”
认出了这些老人儿,屯民们不禁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他们都搬走好些年了,怎么突然就都回来?”
“就是啊,一起回来也就算了,怎么还都跑到老雍家这凶宅里呆着,也不知道避讳一下。”
也有那老人隐约记得这些已经搬走了几十的人当年似乎就和雍家走的格外近,似乎都跟老雍家沾着亲呢。
院子里的老人们索性一起出门,向着屯子里的乡亲们齐齐拱了拱手,道:“乡亲们,咱们老哥几个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要给咱们师傅雍老爷子守孝,替他看祖屋!”
便有那好事的问:“雍老爷子怎么成你们师傅了?”
王老栓上前一步代表众人道:“雍老爷子本就是咱们师傅,他不仅是咱们师傅,还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今天我们回来就是要替他雍家重新支应起门户!”那边厢已经有弟子在大门旁钉上了牌子,上方斗大醒目的两个字,“雍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