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机器代替工人,由于从小没怎么念过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刘彬的想法一直很幼稚单纯,闹来闹去也没什么人愿意陪他闹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后来索性就憋在心里,没事就去散散心纠结纠结,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应该也是去想这些事情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也恰巧成了那些人眼中刘彬的动机,一直接受不了工厂搬迁的现实,闹来闹去也没什么结果,让他有了做出放火烧掉钢铁厂这种极端做法的念头,再加上那晚上他又没有不在场证明莫名其妙地‘消失’,这些更坚定了那些调查的人怀疑他的念头。”
“也难怪,这么说也难怪怀疑到他的头上, 那后来怎样了?”曼婷问。
周雷继续回忆,“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刘彬很爱这个工厂,很爱工人这个职业,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去报复工厂,报复社会。但当时负责办案那个队长实在是太犟了,坚持认为是刘彬干的。”
“而刘彬这个人也犟,坚决不配合公安局的调查,还总是恶言恶语相向,这件事情纠结了差不多能有半年的时间,长时间的被怀疑,流言蜚语四起,非但调查队一口咬定是他放的火,有些工人也渐渐不相信他了,私下谈论他,污蔑他放了火还不承认。像刘彬这样的人,最怕大家都不信任他,听信流言污蔑他,再加上公安局那边的调查一直都没断,搞得刘彬有苦说不出,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真是没想到,哎,他居然……没想到啊。”周雷继续感叹道。
周雷讲到这,陶坤似乎已经听出了事情的端倪,问道,“没想到他想不开,喊冤自杀了,我说的没错吧?”
周雷一愣,叹息道,“哎,您怎么知道?第二年的春天,工厂又恢复了往日的场景,机器的声音与人的嘈杂让这里又拥有了久违的喧闹的氛围,就当大家渐渐一扫阴霾,不再提及那场大火的时候,有人在去年出事的仓库旁发现了刘彬的尸体。”
“刘彬选择了吊死在曾经那棵仓库旁被大火烧掉一半的老槐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来得清白,死得也清白。也许那种情况下,死,是最痛快,最无奈,却也是他能做出的唯一的选择。”
陶坤也叹了口气,“想必这就是您说的那场火灾后的隐情吧,正是因为出了这件事,那时候当地公安局的记载才含糊其辞的对吧。”
周雷回答道,“尽管当时调查队的人一口咬定那场事故不是个意外,而是刘彬所为,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由于刘彬已死,未完的调查也无法继续,再加上从头至尾警方也没有找到有人蓄意纵火的直接证据,刘彬也只是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才被怀疑,这件事也就不再调查了,官方也没有把刘彬的死记录到有关于这场火灾的记录之中,对于这场事故的原因也只是归咎为疏忽职守,草草了事了。”
“奇怪的是,刘彬死后的几年,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有人声称在曾经失火的仓库附近,也是刘彬自杀的地方,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甚至有的人还大张旗鼓地宣称晚上那里会闹鬼,搞得人心惶惶的,哎,都说是因为刘彬含冤而死,阴魂不散,还割舍不下这座钢铁厂闹的。”
“由于当时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人没有几个,大多数也跟我一样陆续退休了,传来传去,原因倒没几个人说的出个所以然来,但大家都记住了工厂西边原来仓库的地方闹鬼的传闻,久而久之,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钢铁厂西侧出事那片地方被闲置了下来,摆放着一些同样不被使用的废弃设备,逐渐无人问津,也没什么人到那个地方去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快十七年了,我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回忆起这段历史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说了出来。”讲完整段故事,周雷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回忆的过程中,他心中的复杂情感,个中滋味又有谁能懂,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了。
在这次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的寻访后,陶坤向陈宇峰请求动用人际关系好好安顿一下这位老工人,让他不用再受那些拆迁队的骚扰,安度晚年。
而陶坤他们回到公安局里整理周雷陈述的这些隐情,也让原本陷入僵局的案子又有了转机,回想打更的李老汉所说的工厂西侧空地闹鬼的传言,可见隐藏在火灾事故背后的刘彬的自杀确实不假。然而工厂的火灾,刘彬的死,闹鬼的传闻,命案的现场,这些看似有关联的线索到底在暗示怎样的答案呢?陶坤这几天脑海中反复在思考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