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往她脸上望去,“你今天告诉了我消息,我且放过你,不过呢,我不会白救人……”
百灵心头一缩,“郁四小姐,只要您保着奴婢一命,你要奴婢做什么都成。”
“这府里,你是呆不了了,你得离开。”郁娇望着她,“你去找裴元志。”
百灵抬头,“郁四小姐,奴婢之前跟着二小姐,裴世子厌恶她时,才会找奴婢。可奴婢离开了二小姐,奴婢的身份更低了,裴世子还会要奴婢吗?”
“他会要你的。”郁娇站起身来,抚了抚灰宝的头,微微一笑,“你按着我说的去做,他不会为难你。”
百灵抹了泪水,认真地点了点头,“郁四小姐,请说,奴婢一定按着你说的去做。”
郁娇眸光一沉,“你见到裴世子后,就说,林大小姐曾送了一只镶红宝石的凤头金步摇给林二小姐。如今,景家清点林大小姐的嫁妆时,找不到这只步摇,质问林家二房的人,是不是顺手拿了去。”
“……”
“林二小姐指出是你偷的。你嚷出来,说是大小姐早在正月时,就送给了二小姐。二小姐在二月十八那天去裴府碧桃苑玩时,弄丢了。”
“……”
“二小姐忽然大怒,要杖责你。你不明白为什么说了实话就会被挨打,逃出了林家二房,求裴世子看天昔日情份上,收留你。”
百灵听出,郁娇是让她换种方式说出,那只金步摇,早已不在林婉音的手里,而是到了林佳兰的手里。
但是,她还是担心,“郁四小姐,奴婢这样说,裴世子会收留奴婢吗?”
“他会的。”郁娇微微一笑,“而且,林佳兰这般对你,你不想报复一下?你没有害过她,她却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害你一生?你就甘愿受住这份委屈?”
百灵咬了咬唇,一眼瞥见地上昏死过去的猥琐老头子车夫。
她心中的怒火腾起来。
她当然不甘心了。
她不到十岁时,被林家二房买来为奴,进了府里就被派到林佳兰身边服侍。她对林佳兰忠心耿耿,她不过是被裴元志宠了一下,又不是她主动勾引,她有什么错?林佳兰凭什么这么对她?
再说了,她早晚都是通房丫头,被裴元志收入屋里,是迟早的事,林佳兰这般小肚鸡肠,根本不是做主母的料。
“好,奴婢听四小姐的。”现在,她已是走投无路了,且先博一博再说。
郁娇看向门口,“霜月,速去取身衣衫来给百灵换。”
“是。”霜月应了一声,飞快离去了。
百灵望向自己身上。
她的衣衫已被车夫老骆扯成一条条的,别说走出府门,就是走出这间水榭,她也没法见人。
“多谢四小姐。”百灵更加感激了。
郁娇却说道,“我刚才也说过,我不会白白救人的。你知道怎么做吗?”
百灵眨眨眼看着郁娇,“四小姐的意思……”
“你进了裴府,那里有什么动静,记得随时向我汇报。”
百灵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说话间,腿脚快的霜月,已捧着一叠侍女衣衫走来了,“小姐,拿来了。”
“给百灵。”郁娇道,“等她换好衣,你再带她出府,然后,护送她去裴府,她进了裴府的大门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百灵听说还要送她出府,捧着衣衫又朝郁娇行了个大礼,欣喜说道,“多谢四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会永远铭记在心的。”
就算裴元志不要她了,她离了这林家二房,拿出存在钱庄的一百来两银子的私房钱,偷偷跑到城外去,找个人嫁了,也好比被林佳兰打死。
霜月眨眨眼,讶然问着郁娇,“小姐,奴婢走了,你一个在这里,怎么行?”
郁娇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这是她曾经的家里,她怕什么,“不是有林三爷吗?他会护着我的。”
霜月也想起了林唯枫,一柄大刀舞得眼花缭乱,更将林家二房的人,吓成了乖乖儿。
她这才放心说道,“小姐不要随意离开,奴婢去去就回。”
等百灵换好衣,两人匆匆离开了。
至于地上昏死的老骆,郁娇没理会他。
他被林佳兰骗来,媳妇没得到,反被打成了太监,醒来不恨林佳兰才怪。
至于怎么恨,那就不关她的事了,那是林佳兰该烦心的事。
郁娇抱着灰宝,从林家二房的后门悄悄离开了,往长房这边而来。
因为有灰宝在,一路辨听着声音,是以,她轻巧地躲开了林府二房的仆人,轻轻松松地回到了长房这边。
长房这边只有两个护卫,一个守前门,一个守后门,都是楚誉安排进来的。
倒不是楚誉吝啬,舍不得多配人,实在是长房的府里,没有什么好看守的,一座空无一人的宅子而已。
她从后门进了府里,守门的护卫马上迎上来,说道,“四小姐,林三爷又去了二房那边。”
郁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林唯枫去了二房,大约又去找林世安的麻烦去了。
林世安私拿长房的财物,弄丢林伯勇的尸首,林唯枫怎肯轻意饶他?
林家二房……
郁娇眸光一沉,她一定会让他们,活到水深火热之中去!活得生得不如死!
进了府里,郁娇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她的落英园。
园子门开着,园中的桃树,花落后,长满了一树蓊绿的叶子,叶子间,隐约藏着一些碧色的毛果儿。
郁娇正要走向绣楼,她怀里的灰宝,忽然吱唔了一声,“娇娇,坏人来了。”说着,它伸着爪子一指绣楼,声音极低,身子在瑟瑟发抖。
“坏人?”郁娇眯起双眼,“楚誉?”
“呜呜呜,不要说那个名字,怕。”
郁娇:“……”灰宝怎么这么怕楚誉?
她叹了叹,还是走进了绣楼。
不过,她尽量将脚步声放得极轻。
她想知道,楚誉为何又来了这处绣楼里。
灰宝的感知很强,一直指引着郁娇往前走。
郁娇走到一楼后间一处小间,然后,她眯着眼看向灰宝,伸手一指小间的门,“这里?”
灰宝哼吱了两声。
郁娇的脸,马上黑了。
这是浴房!
楚誉跑到她前世沐浴的屋子里,做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谁?”
从房梁上,翩然落下一个人来。
那人看到郁娇,惊住了。
只见郁娇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灰宝,一人一兽,齐齐睁大双眼,看着他。
“娇……娇娇?”楚誉的脸色,忽然极不自然起来。
郁娇抬起头,看向他刚才坐过的地方,然后,目光移到下方。
下方,摆着一架八扇门的画着花开富贵的不透光的大屏风,屏风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浴桶。
坐在房梁上,往下看,能将屏风后的浴桶,看得一清二楚。
不,确切地说,是将浴桶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楚!誉!”郁娇盯着楚誉,小脸儿阴阴沉沉,她眸光微缩,一步一步逼近楚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说,你爬这处房梁爬了几次?”
楚誉的脸色,越来越窘,他轻咳一声,“娇娇,你怎么来了?”
郁娇恼怒,“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怎么不能来?”
楚誉:“……”他眸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对,我怎么忘记了。”
“别笑,我问你话呢?你爬了几次房梁,当时,我在不在这里?”郁娇气得想打一顿楚誉,他怎么敢跑进这里来,他怎么敢?
“只有一次。”楚誉见她发怒,收了笑容,老实交待。
“那时,我在不在?”郁娇咬牙切齿。
“说真话,还是假话?”楚誉微挑眉尖,看向她。
“你还想说假话?说假话,我永远不跟你讲话了,当然是要听真话了!”
楚誉抬手,揉了揉额头,为难地说道,“当时,你……你,我……”
“别你呀我的,快说!”郁娇气得要暴走了。
“我当时不知道你在里面,我被你父亲追杀,躲来躲去的躲不过了,只好藏到这间屋子的房梁上面,哪知,你在……在……,正在……”他的目光望向屏风后,“正从浴桶里走出来。”
郁娇气得呼吸都停了,睁大双眼瞪向他,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憋得痛红,如抹了胭脂一般俏丽可人。
不过,郁娇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娇艳动人,却让楚誉看呆了。
“当时,你有没有闭上眼睛。”郁娇怒道。
楚誉眸光闪了闪,“忘记……忘记闭眼了。”
郁娇:“……”没法活了!
郁娇转身就走,耳根处滚烫一片。
父亲追杀他,他定是不止一次闯入她的闺房,所以才追杀。
但是狡猾的楚誉混蛋啊,躲进了她的浴房。
父亲不能进去,只好干着急了,又不能嚷出来,嚷得仆人都知道的话,就会坏了她的名声啊。所以,才有了后来,父亲不停地跟身为林婉音的她说,楚誉不是个好人,离他越远越好的话。
“娇娇?”楚誉在她身后喊她。
郁娇却不理会他,而且,步子很快,就像逃一般。
他皱着眉,跟了上去,“我不是故意的。我只看了一回而已。”
郁娇气得咬牙,一回?他的意思是,看少了?
“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郁娇头也不回地大怒道,脚步越走越快。
楚誉皱起眉头,只好加快步子去追她。
……
裴元志从别院离开,回到永安侯府,才下马车,就见一个人急惶惶地从府门旁的大石狮子后跑出来,朝他大步跑来。
“裴世子。”她说着,扑通一声跪下了,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她长相娇美,身材苗条,这般哭着,哪怕是个女子,都会动侧隐之心。
“我说了,在我面前,不必行跪礼,你且先起来。”裴元志虚虚朝她抬了抬手,目光中浮着一丝柔意。
百灵这才敢起身,哭道,“奴婢是死里逃生来见世子的,要是世子不帮奴婢,奴婢就活不了了,会被二小姐打死的,求你救救奴婢。”
裴元志眸光一缩,“你跟我进来。”
百灵心头大喜,“是。”
这是在府门前,当然不能说得太细了,裴元志要她进府说,就是肯帮她了,只要她进了府,林佳兰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管怎么说,她是被裴元志宠过的女人。
百灵低着头,拿帕子捂着脸,跟着裴元志进了府里。
一直走到一间会客的小厅里,裴元志遣散了里头的仆人,他才转身问百灵,“出了何事?”
目光望着百灵梨花带雨的脸,裴元志略有所思。
当初第一次要这个丫头时,并不是出于喜欢,他只是不想被林佳兰算计而已。
他中了助情散,他急需一个女人时,这个丫头正好走来,他就顺手要了。
后来要她,不过是因为,她会画桃花妆,新妆后的眉眼,有几分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另一个会画桃花妆的人,已经不在了。
百灵睁着水莹莹的泪眼望着裴元志,“世子爷,景家在查大小姐的嫁妆,发现少了一只皇后赐下的镶红宝石的金步摇,要二房交出来,二夫人想不起来那只步摇,奴婢不过是说了句,大小姐的那只金步摇早在正月就给了二小姐,二小姐在二月十八那天进裴府,在碧桃苑玩时,弄丢了,她就要打死奴婢。”
“你说什么?”裴元志惊骇着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