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缈愣怔的时候, 谢逐已经抬手将她手中的刀接了过来,随即转身,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脚下一动,甚至在他们还未看清之时, 人便已经出现在了几个刺客身后……
谢逐今日是一身白衣,却偏偏提着刀在雨中大开了杀戒。不过片刻,那雪白的衣角衣襟,便被四溅的血水沾上,迅速晕染开来。
贺缈的目光在他身上凝滞了好一会,不知为何, 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她还记得, 当时被“山匪”围攻时, 谢逐连她掷过去的袖箭都不肯用。就好像, 谢逐这个人和他身上那衣裳一样,原本就该是纯白的, 不应当沾染丝毫腌臜之物。可今日……
谢逐的刀法比她想得要精湛,却也比她想得要冷酷,甚至他挥刀时, 眼神里映着血色,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 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
——那些僧人说我身负戾气罪孽深重, 不宜踏入佛寺半步
贺缈突然想起了谢逐曾与她说过的话。这话她原来不信, 可现在却越发觉得并不是谢逐胡诌出来敷衍她的。
“陛下……”
宁翊突然出声唤她, “你和谢大人学得到底是哪一派功夫啊?”
“什么?”
贺缈看向他。
宁翊试探地问,“我怎么看着觉得你们是师出同门?”
贺缈一顿,又往谢逐那里看去,还真从他的一招一式中瞧出那么一丝熟悉感。
然而……怎么可能呢?她的师傅从不收徒,若不是义母,她也不会有机会跟着习武。难道在她离开大晋后,师傅又收了谢逐为徒吗?
虽如此想,贺缈却没表现在面上,仍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宁翊的猜测,“不可能。”
“是么?我看着觉得都挺邪乎的……”
宁翊小声嘀咕。
“轰隆——”
不远处传来隐隐雷声。
谢逐面不改色地转身,一刀从刺客喉口划过。那温热的血一下溅到了他的面上,有些许温度,让他体内似乎有什么在挣脱束缚。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将它放出来,定会招致难以控制的后果……
眼前开始闪过一些零星的画面,像是那些丢失的却破碎的记忆,他拼命想循着其中一个寻找更多,却因此晃了神。再加上冰凉的雨水渗进他的衣衫,断筋折骨的痛楚又一次顺着双膝蔓延开来。
敏锐地察觉出了谢逐的不对劲,贺缈眼皮跳了跳,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陛下!”
方以唯突然惊喜地唤了她一声,“陆大人他们过来了。”
贺缈连忙回头去看。陆珏果然已经控制了刺客的另一只船,正缓缓朝他们这边过来。
然而,她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两船快要靠近之时,方才刺客藏匿的那只船,却还留了一人在船上。见行刺即将失败,竟是举起火把点燃了整个船。火船朝贺缈和陆珏的船只避无可避地撞了过来,不仅将两只船重新冲散,那船上之人还将火把扔上了他们的船,火势顺着船上的帆布蔓延了开来……
“咔嚓——”
头顶的桅杆响起不甚清晰的断裂声响,贺缈耳尖地听见了这一声,面色微变,一手扯过玉歌,一手拉着方以唯,迅速朝远离谢逐他们的方向退到船身一侧,“小心!”
宁翊也赶紧拎着明岩的后衣领,踉跄往后退,还未站稳,那桅杆中央传来一声更加清晰的脆响,骤然断成两截,上半截直直砸在船中央,本就被江水浸泡了许久的船板愣是被这一砸,又砸出了一个窟窿,整只船缓缓裂开两半……
解决完最后一个刺客,彦三一回头,便见自己要保护的女帝竟然站在断船的另一端,且被火势重重包围,登时吓得魂飞魄散,“陛下!”
闻声,谢逐才缓缓回过神,眼前的血雾一点点散去。
而当他转身时,却刚刚好看见贺缈带着方以唯和玉歌纵身跳入了江中……
“陛下!”
陆珏也看见了这一幕,却被火船拦在那里,根本买办法赶过来接应。
一时间江面上火光冲天,场面混乱不堪,不知哪些人下了水,也不知跳入水中的人都在哪里,更不知如何避开那些四分五裂却仍在燃烧的船身残骸……
- -
贺缈眼前一片漆黑。
“莫要多言,立刻离开。”
她听见一道冷厉沙哑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话却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身边的人。
那扶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似乎下一刻就要离她而去。
贺缈心中突然升起无尽的恐惧,一种又要被人抛下的绝望。
身边的人慢慢站起身,脚步声听上去还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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