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的医院人满为患,好像消耗了五天之后,所有的人都在抓紧这点时间赶紧检查修复一下。一进大门,首先涌过来一阵声浪,男男女女都在说着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像一群忙碌的蜜蜂。小孩子哭得一个比一个嘹亮,脸涨得通红,眼泪叭嗒叭嗒直掉。你也没法要求他们遵守公众场合的礼貌,话都不会说,路也不会跑,一个个宝贝似地抱在手上,急得爷爷奶奶没病也要有病。
包蓉一看这阵仗就头痛了:“我的妈呀,这哪里是治病啊,根本就是来找病。”
马晓南一边奋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前进,一边时不时回头催她两声:“嘴上说着,脚下也给我走着。”
包蓉还是要报怨:“好不容易休息日,还想去做个全身按摩呢!”随你身手如何灵活,这人头攒动的地方,也免不了三步一摩肩五步一擦踵,“这下好了,跟你来这儿人肉按摩!”
千辛万苦地进了电梯,呼啦一下,马上涌进了一大堆人,还有一大堆人被关在了电梯门外。急急忙忙赶进电梯的时候,包蓉新买的鞋子还被一位秃了顶的大叔印了诺大一个脚印。那可是她花了整整两个月的工资买下的当季货。包蓉越看越心痛,真想像韩剧里的彪悍女人一样,跳起来给那光秃秃的脑袋狠狠来一下子,也给他印个五指印。可是……可是又没有那个胆子,真是欲哭无泪。唯一的安慰就是那位大叔也被关在了电梯门外。马晓南这时候也没心情去安慰包蓉,人流一涌进来,她就让到了电梯的最里面,连要去的楼层都还没来得及按下。东摇西晃了一会儿脑袋,很艰难地从人群缝隙中看到楼层按键啪啪啪红了一片,就是没有她们要去的十楼,连忙大声地拜托前面的人。
“先生,先生!请帮忙按一下十楼。”
那人没有听到,低头展开了一份报纸。这么拥挤的电梯里,先不说他还有心情看报纸,竟然还能争取得到展开报纸的空间?!
牛!实在是牛!
马晓南又叫了两声,那人还是没反应。没办法,只好轻轻拍了他一下。
男人抬起了头。
马晓南忙道:“对不起,请帮忙……”下面的话在男人的脸慢慢转过来时,卡在了喉咙里。
比板寸头略长一点的头发,最常见也最乏善可陈的发型。白皙的面容上架着一副金属框的眼镜。镜片背后,和赵志希有几分相似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赵达刚。
男人的名字一旦在脑海里闪现,脊背上就窜起一股恶寒。怔怔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包蓉还在为鞋子而哀怨,咬着手指只差没眼泪汪汪。马晓南暗暗地拉了她几下,她都没感觉。周围的人们或者在交头接耳,或者在玩手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电梯里不全是人。这是另一种恐惧。无人陪伴也是一种恐惧,但这满满的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指望得上,才是更深的恐惧。
赵达刚也在默默地看着她,忽然,冲她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马晓南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角细细的皱纹,还有右边镜片上磕掉的一小片凹痕。
人满为患的热度一下子从她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里逐渐弥漫到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的寒冷。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盯着那恐惧的来源,可是视线就像被冻结在了他的身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转移。她只能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得像石雕。
红色的指示灯在不停跳动。楼层一点一点地上升,人们按下的楼层也一个一个地被超过。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觉。交头接耳的依然在交头接耳,玩手机的也依然在玩手机,连眼角余光的包蓉也还在咬着手指为她的鞋子哀怨。
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就好像她已经从他们的世界里被剥离了。
马晓南不能不去怀疑:难道,真的只有她看得到赵达刚?
红色的指示灯已经超过了十二楼,十三,十四……电梯忽然晃荡了一下,红色指示灯忽然变成了乱码,但还在继续不停地跳动。马晓南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这根本就不可能。这家医院总共就只有十二层。
它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冷汗慢慢地从额角延着发际线淌下,微湿的感觉带起一点麻痒,更像有一只多触手的小虫子正在她的脸上缓慢爬动。一双手也不知何时捏成了两只拳头,手心里满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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