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的军令传达下去时,耳朵里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飞燕矫捷敏锐,捕捉到了声音传来方向。他望向北方,狐疑地搜索着。
城头上,朱广和他作着同样的事情,极目远去,手指已经在土城上抓出几条痕迹来!
当那声响愈加清晰时,朱广和高顺的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而飞燕,则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没听错吧?号角?号角在涿郡响起?
没有参战的贼兵们也听到了那声响,无数攒动的人头都齐齐北望。
北方,天地相接之处,一骑单枪匹马,正注视着范阳城前的战场。没过多久,手中长枪一招,一匹匹骏马出现在他的身后,左右延伸。在张燕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粗线。而在城上,人们看到的是一大片集结的骑兵!
“这是……”齐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朱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握住高顺的手,几乎把他的骨头捏碎。
北方,那挑头的骑士只十七八岁,修长,匀称,背弓,执枪,身跨白马,目光如炬。他看清战场的形势之后,调转马头,面对着身前那一片骑士。
俱是少年郎,大的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小的却只十五六,远处战场上的人潮他们不是没有看见,可这些少年眼中,全没有一丝惧意,有的只是不屑和骄横。
“骑督身陷险境!”张辽声传四方。只这一句,便燃起少年们的热血!若要让他身陷险地,除非我们死!
望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察觉到那上面浮现的杀机,张辽咆哮出声:“并州狼!何在!”
“在!”千军齐呼!
“杀!”张辽歇斯底里的吼声彻底激起了少年们的斗志!
“杀!”随着一片怒吼,张辽调转马头,长枪向前,带领着并州狼骑缓慢地发动了攻击。
是的,缓慢。来自草原的良驹踩着碎步,让千余骑缓缓前行。好似案桌上倒了一盏水,徐徐流淌。
很快,马背上的少年开始有序地颠簸,坐骑已经迈开了步子。
当战马跑得四蹄翻飞,仿佛根本不沾地一般时,就是山洪爆发,奔腾咆哮!
铁蹄践踏着大地,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云中少年们高声啸叫着,并州狼再次南下!
飞燕脸色剧变!他可以接受涿郡郡兵来援,没事,我吓退之;也可以接受刘备义军来战,没事,我击走之;可他万万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这你妈怎么回事?这支马军从哪冒出来的?
难道说,我只是打个小小范阳,就把大汉的边防军都招来了!
容不得他多想,敌骑已经袭来,眨眼将至!慌乱之中,他第一反应就是!孙白骑,上!
有些失神的孙白骑应了一声,随即催动胯下白马,引领刚刚和张飞战了一个回合的马贼,迎向了咆哮而来的并州狼骑。
他不明白自己攥着枪杆的手为什么会那么滑,也不明白为什么胯下的白马还不提起全速。他不明白为什么刚一照面,长枪就捅进了他的胸膛……
金石交接,钢铁碰撞,便是最年少的骑士也利索地将枪捅进敌人的身躯,而后熟练地一扬手,将荡起的环首刀准确无误地握在手中,挥出一段匹练!
是的,苍战战场上,广宗战场上,曲阳战场上,丈量阳寿的铁尺再次亮出。它测量的结果只有一个!
两方骑兵迅速交错而过,飞燕的心沉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袭来的骑兵并没有停止,也没有回头,而是直接朝他撞过来!作为转战河北并州,经验丰富的贼帅,他非常清楚敌骑一旦撞上这乱糟糟的人潮,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腮帮连鼓几下,他作出了一个艰难决定的,对着敌骑,冲!
他没疯,更不傻,因为他知道,如果还留在原地,他一定会被溃兵裹胁着,跑不动,也逃不了!
弓弦扯得浑圆,奔跑之中,他射倒两骑,当一错而过,想反身再射时,吓得一缩脖子!好几支箭就贴着他飞过去!
而后,他就见证了马军对步军的优势。
并州狼骑,直贯敌阵!
高大的草原马接连撞飞溃散的贼兵,少年们手中的钢刀一刻不停地收割着人头!这不是作战,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溃兵慌不择路,四散逃窜!
身后突起的剧变,早惊了正与涿县壮士纠缠的黑山贼。一个又一个惊恐的声音传递着同样的讯息,大从事跑了!
惊慌中,贼兵们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了“将兵从事张”的大旗。张燕哪还敢打那旗号,那不是找死么?
“快逃!马军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