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容如月光般柔和。
那枚吊坠儿,是女孩入宅后第三天,她们互换的礼物。缪璃已经忘记给了那女孩什么东西,而那枚吊坠儿,如果不是那天聂深发现,她也埋藏到记忆深处了。她能记得的,是那女孩毫不犹豫地摘掉项链,取下吊坠儿,送给了她。
缪璃摆脱思绪,从聂深脸上收回目光,命令自己走开。
她从司机房出来,经过车库,打开紧闭的门。鲁丑的背影一动不动。
“鲁丑,外面冷,进来吧。”缪璃说。
“小姐,我就在这。”鲁丑没有回头。
“屋里一样可以守着。”
“不一样。”
鲁丑突然拱起肩背,盯住前方,握紧了双拳。
缪璃隐约看到雾中掠过一道黑影,仔细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鲁丑仍然目视前方,后退两步,把缪璃往屋里挤。为了不扰乱鲁丑的心神,缪璃忙退回汽车房。鲁丑在外面关了门。
返回房间,缪璃愕然地发现,聂深已经坐了起来。
缪璃一惊。聂深在呕血,消瘦的身躯绷得紧紧的,脊背弯如一张弓。他身上遍布的银针,在昏暗的灯光下颤动着,波浪般起伏。
地上有一摊血,沿着床脚缓缓流动。聂深的脸色煞白,双眼却亮得惊人。
缪璃恢复了平静,但没有上前帮忙,只是站在旁边看着聂深。
聂深抹掉嘴角的血,靠着床头闭上眼睛。他的胸口也沾着血迹,胸膛的喘动忽快忽慢。
聂深睁开眼睛,似乎才发现缪璃。他的嘴角一动,绽出一丝笑容:“看我的反应这么大,估计是龙凤胎。”
“我看是鬼胎吧。”缪璃哼了一声,扭过脸不看聂深。
聂深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赫萧回到主楼后,琴声已经消失了。幽静的氛围使灯光显得更加昏暗。赫萧径直上楼,但在二楼拐弯处,琴声忽然又响起来。
赫萧虽然不懂音韵,但与缪璃朝夕相处多年,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就算是一头牛,也能熏出带韵味的牛肉干。
现在的声音与刚才不同。
赫萧提着一口气,脚步极轻,敏捷地踏入三楼走廊。
琴房的门虚掩着,从里间飘出清新流畅的钢琴曲。
赫萧推开门,快步穿过外间,在里间入口停顿了一下,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林娴?”赫萧唤道。
林娴沉浸在琴声中,然后才猛醒般转过头:“噢,赫管家。”
“你在这里做什么?”赫萧问。
林娴从琴凳上起身,不安地走近赫萧:“我在楼下听到琴声,觉得不对劲,就上来看看。”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可是我确实听到琴声了。噢,还有——”林娴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窗户,“我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我刚关上。”
赫萧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院子里浓雾涌动着,隐约看到不远处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枯树,鬼爪似的枝条伸向夜空。
赫萧扭脸注视着林娴问:“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小姐没在琴房?”
林娴怔了一下,低头说:“我正想问呢,这个时间,她总是要弹琴的。”
“你知道小姐在哪里?”赫萧追问。
“不不,我怎么知道?”林娴惊惶地看一眼赫萧。
赫萧趋近几步,俯视着林娴那双乌黑的眼睛。林娴眼里弥漫的惶恐,几乎能溢出水来。赫萧嗓音低沉:“你怕什么?”
“没……没有啊,就是今天晚上……好像什么事都不对了。”林娴说。
赫萧突然问道:“叶彩兰的尸体,你是怎么发现的?”
林娴扭着手指,嗓音既无奈又痛苦:“我去戏楼那边散步,不小心撞见的。”
“散步?”
“嗯,吃过晚饭,外面雾不大,我一直想到戏楼看看……”
“告诉我实情。”赫萧冷冷打断林娴的话,“你为什么去戏楼?”
“真的,就是散步。”林娴咬紧牙根,脸庞涨得通红,一只手拼命在口袋掏零食,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赫萧静默片刻。“你回房间吧,今晚别再出来了。”他拿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三分,距离午夜零点只剩三十七分钟。今晚注定是混乱的一夜,但任务还要继续,“好好做你的事,完成本分。”赫萧说。
林娴往琴房外面走了几步,转头问赫萧:“聂深还好吧?”
“他很好。”
“我有个建议……”
“任何事情等明天早晨再说。先去完成你今晚的工作进度。”
林娴下了楼,走廊里静悄悄的,林娴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经过郑锐和叶彩兰的房间时,尽量躲得远远地,并加快步伐。那两个房间的门缝都黑着。走过汪展和姚秀凌的房门时,底下透出微弱灯光,看来他们都在准备做任务了。
林娴经过聂深的房间时,不由得停了一下,然后匆匆跑进自己房间,“嗵”地关了门。
走廊又变得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