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难言,“那日一早去请太医,太医们过了午时才到。到了之后倒是写了方子,可喝了几天却是丝毫没有改善,反倒愈加厉害。除了灌了些羊肉汤这两天基本都没有进食,我才冒昧请淑仪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英娥听得明白,其一太医对皇上有所怠慢,晚诊治耽误了病情。其二则是这药喝了没好转,或许有什么问题。
英娥沉下了脸,“这药你拿去悄悄查过了吗?眼下这种情形,应该没人敢明目张胆在药里做手脚。”
李彧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留了个心眼,取了药渣去查,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可皇上一直不好,总归是有别的问题吧。”
英娥一时也有些不解,只好让李彧先将方子给她一份,接着从旁边宫女手里接过了帕子,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替皇上擦拭起额间的汗水。这时只见皇上的双手微摆,神情有轻微的扭曲,眉宇间有忍耐的神色,双眉间迷离着如隔世般的落寞,口中极轻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隐约听来,好像是唤着子正的名字。
英娥心间一颤,一闪神时正好被他抓到了手,犹如落水之人抢到了一块救命的浮木,他紧紧抓住了不放。
英娥挣脱不开,索性坐在了他身侧,神思却好像朝着很远的地方飘了过去。
在树林的重重追杀中,是他,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利箭,
在宫中遭遇袭击时,是他,和她并肩作战,彼此可以放心地将背交给对方,
在冷宫里劫难度日时,是他,时时伸出援手,多次相救。
在幼年时,还是他,温柔地将食物取给她,还免于她受了杖刑……
她缓缓抬手,在眼角摸到了点点湿润,原来,不知不觉,他已经救了她这么多,这么多……
“淑仪,淑仪?”李彧一连喊了几声,才将英娥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微微一窒,急忙接过方子,叠起放入怀里。
李彧目光一闪,面上露出哀凄之色,“淑仪,皇上他是不是……”
“皇上一定没事的。”英娥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无论是谁想要他的命,我都不允许。”
说着,英娥起身,疾步离开了明光殿。
李彧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他踱步走到床榻前,注目着依然昏睡的皇上,眼中闪过一抹柔和之色,低低道,“彦达,再忍忍……就好了……”
英娥一出宫先去了洛阳最好的医馆,将这方子给大夫详查。大夫看了半天,表示此方子可用,只是药性十分温和,见效的时间需要长一些。而当他听到病人喝了羊肉汤后顿时脸色微变,直言这羊肉等物正好冲了药性,若是长久下去,久病不愈,小病亦会成大病。
英娥胸口就像是被塞了一团厚重的棉花,鼓胀的难受,连呼吸透气都开始不畅。她到了住处将手里鞭子一扔,就径直朝着尔朱荣的房间走去。谁知半路上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并被告知将军正和高欢商议事情。
英娥冷嗤一声,趁着侍卫不注意从后面溜了进去,正打算推门,忽听里面传来高欢的声音。
“将军,皇上这次的病看起来好像不轻。其实这样让他一直病着也好,直到我们不需要他的那天,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消失。”
英娥想到当初还是自己劝元子攸做这个皇帝,已是懊悔不已,若皇帝有什么事,她也成了元凶之一。此时再听到高欢的话,一股焚心之火从胸口咆哮着直窜到头顶,几乎是刹那之间,她已然做出了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英娥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刺刺地出现在了尔朱荣和高欢面前。
不等两人从惊愕中回过神,英娥冷冷盯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我倒要看看,谁敢让我未来的夫君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