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是群情激昂,又喝了一阵子酒后才慢慢散去。司马子如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不经意回头间,却看到尔朱荣摇摇晃晃站起身差点摔了一跤。他下意识地回转,及时扶住了尔朱荣,只闻得浓重酒气扑面而来。
“是遵业啊……”他睁着那双和英娥一模一样的琉璃眼,看得司马子如心神微晃。
“将军,你要喝点醒酒的汤吗?”
尔朱荣摇摇头,沉默了一会面露怅然之色,“遵业,我实在是欠了英娥太多。”
司马子如神色更加柔和,“正因为进了宫,英娥成长的很快,也变得很优秀。但是我知道,一个真正在意她的人,不在意她有多优秀,而只希望她能快乐的生活。”
尔朱荣抬头看向司马子如,眼中有微微湿意,“遵业你说得对。我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她快快乐乐就好。若是陛下真心对待英娥,我也不介意他一直坐在这个位子上。到时如果英娥生下继承人,血肉至亲,我这做阿爹的必定是要给她们母子博一个前程的。”
司马子如笑着点点头,胸口却泛起一阵酸楚,他深吸了一口气,却始终无法缓和那种揪心的感觉。
洛阳城里这几天天气转暖,积雪融化,沿着房檐滴落下来,犹如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
在微暖的阳光下,元诩侧身将头枕在英娥的腿上,闭着双目,密长的睫毛微颤,俨然一副活生生的美人春睡图。英娥则拿着一把精致的银镊子,小心翼翼地在他头顶找着什么。忽然,她的眼睛一亮,迅速用小镊子一夹,顿时夹起了一根细长的白发。
“陛下,原来你真的有白发,你可只有十九呀!”英娥惊讶道。
元诩在背对着她露出促狭的笑容,口吻却是哀凄万分,“人未老,头先白,看来朕的寿限也不远了。”接着他的双肩就轻微抖动起来,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英娥连忙斥道,“呸呸呸童言无忌!不过是有根白头发,哭什么——”她说着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却见他笑得正灿烂。
“好啊,你故意骗我!”英娥伸手拉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元诩赶紧坐起身,握住了她的手,“朕故意这样,还不是想让英娥心疼心疼?你也看到了,朕的白发可不是假的,就心疼朕一下好不好吗?”
英娥第一次见到少年撒娇无赖的模样,一时倒也有些呆住,傻傻地脱口问了声,“怎么心疼?”
看到对方笑着慢慢靠近,到了几乎能感觉到彼此气息的近距离,她霍然睁大眼,看到对方眼瞳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忽然,她明白他想要什么样的心疼了。
她本该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温存,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是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手中的银镊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元诩一愣,眼中掠过了一抹失落。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元诩先打破了寂静,“北秀容那里应该也收到朕的密诏了。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你阿爹了。”
英娥的手顿了一下,“陛下,你打算怎样安顿太后?”
元诩叹了一口气,“自然是将她软禁在显阳殿里,难道还要杀了她不成?她是朕的生母,就算犯了大错朕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只希望这一次她能安分守己。”
英娥见他情绪有些低落,赶紧转了话题,“陛下,那等你真正自己主政时,你最想做什么呢?”
一听这个话题,元诩果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讲了半天,末了,他还不忘加了一句,“对了英娥,朕还要带你回北秀容省亲! ”
看着眉飞色舞有了几分少年人模样的元诩,英娥也愉快起来,“好!草原上可好玩了,有很多有趣的节日,我们也可以去打猎,然后围着篝火吃烤肉……”
元诩听着听着忽然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这些为何听起来好像都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小黄门的声音,“陛下,淑仪,刚才听宫人说,太后身子似乎有些不太好。”
元诩和英娥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