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的心情就和自家老太太的风湿腿一样,总不见好。他沉着脸吃饭,沉着脸喝茶,沉着脸上茅房,沉着脸骂人。
“文书!把书房里的案宗写好了!”
这是今天他第三次吩咐丁文书同一件事了。丁文书自然明白,这是让他把道士们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记录在册。“哼!让后世人看看,这些人都做了些什么!”孙大人背着手,很不开心。
丁文书一眼瞅见他手里的信。“您手上拿的是?”
“哦,”孙大人将信递过去,“上面下来的。别看,看不看都一样。还不是那些陈词滥调。保教,传教,不许迫害道士……谁他娘的迫害这群牛鼻子了!这是他们在迫害我!”
丁文书拆开信封,摊开看了看,果然如此。
“这是这个月的第三封了!上个月还有两封。”孙大人道,“我估计是有人在背后使坏。哦,我堂堂一方父母官,还不能自己做主办点事了?你现在到街上去问问,还有谁记得我姓啥?倒是把一群牛鼻子当神仙一样供起来,成何体统!”
“最近这几个月,那群道士搞什么敬神祭天运动。还……搞得挺大。”
孙大人一扬手,“我知道。这就是摆明了不把我放在眼里。按理说,你别管我信不信你那一套,至少你也来张请帖啊?!当然了,就算真请我去,我也不会去那种场合。对了,你去看过没有?都有些什么动静?”
“您吩咐我盯着他们,我当然是去过了。无非是宣扬天命,让老百姓崇敬神灵。”
“可没像上次那样吃人吧?”
“这倒没有。不过他们提供了所谓的‘圣水’来卖,说是包治百病。那圣水我看过,是血。”
“人血?”
“不是。我闻过,也花钱让朱屠户去尝过。他说是猪血。”
“谅他们也没那么大胆子!”孙大人怒气冲冲,“不过,既然是猪血,那些老百姓也真信?”
“哎,他们那套说辞,怎么都能圆上。而且民间自古就有喝血补身体的说法,所以大家也都信。”
“愚昧透顶!”
丁文书皱眉,“我只希望,这群人不要再生出什么大乱子来。”
柯掌柜死了。动静很大。
他原本只是风寒,吃了几副药,没想到病情更重了。有人劝他去拜拜道爷,请道士们到家中做客。柯掌柜不仅不答应,更把出主意的人打骂出门,说宁死也不会让这群吸血鬼进自家的门。
这话说出了口,从此柯掌柜家门可罗雀,连他的生意都渐渐做不下去了。谁会喜欢跟一个公然反对道长们的人打交道呢?可是人们毕竟是佩服道长们的宽容大度的,因为他们不仅不生气,还呵呵一乐,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瞧,至少比起那些地痞无赖,道长们要温和多了。
柯掌柜是西河口知名的“顽固派”,要说反对道士,他是最积极的一个人。晚上出门听戏,看到孙悟空把玉皇大帝打得狼狈不堪,他大声叫好;听说西河口的佛寺塌了,他大声咒骂,还扬言要花钱重建庙宇,再塑金身;家里保存的,在他父亲那一辈就珍藏的道家经典,被他撕个粉碎;孔夫子每日三次的香蜡,倒是从没断过。
即使病重在床,他还嘱咐夫人,要仔细摸清家中下人的宗教信仰。要是信道的,统统赶出门去。
柯夫人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丈夫病倒,宛如天塌。她能求助的,只有家里的老管家。
这老管家年纪已经很大,柯掌柜还小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帮忙。对柯掌柜的感情,犹如对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到柯掌柜病怏怏躺倒在床,老管家于心不忍,一跺脚,瞒着柯掌柜去找道士。
道士笑笑:这不叫事。一番沉吟推算,道长得出高论:家中妖邪作祟。
管家问,是何方妖孽要害我家人?道士想了半天,说天机不可泄露。
那就开坛做法呗。在索要了大笔钱财之后,道长又吩咐管家去准备香蜡纸钱,且一定要把家里的孔夫子画像取下来烧掉。末了问了一句:“你家还有猪羊可供宰杀吗?”
管家一愣,连忙答道:“还有。敢问,作法除妖,需要用多少牲口?”
道长一摆手,“那倒不是。主要是上菜的时候用得上。记得,少放辣椒,多搁香菜。”
第二天,几位大腹便便的道长们登门了。最近这些日子,道长们明显发福,越发精神。领头的道士拿着牙签剔了剔牙,打了个饱嗝,问:“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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