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声音险些哽住。
“爸爸……”
三天了,蓝嫣出事的第三天,俞正终于出现了。
脚步迟疑,却还是终于走了过来,俞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像是有些尴尬,又像是有些勉强。
“团团,你……还好吧?”他在几步远处停下,似乎不打算把泪眼朦胧的女儿抱进怀里安慰。
“爸爸,我还以为你……”俞团团哽住,她不想说出那些怀疑的话,这是她的父亲,是她现在唯一能依赖和信任的亲人,“爸爸,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不到你,真的很担心,我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商城为什么关闭了?还有……还有家里……”
“团团……”俞正打断了她,仍站在原地不动,镜片后那对精明的眼睛闪烁不定,“你妈妈……一直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俞团团看着父亲,那明显疏远的距离让她感到越来越不安。
俞正垂眸,似乎无法面对她那茫然无辜的目光,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掩饰似的抬了抬眼镜,他勉强说道:“我们……我和你妈妈,我们已经离婚了。”
俞团团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因为刚才那位女民警在电话里已经将这个事实透露给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妈妈离婚?”俞团团无法置信,泪眼汪汪地望着父亲,不希望这一切是真的。
妈妈那么好,那么美又那么温柔贤淑,她是那么完美的妻子和母亲,爸爸怎么会想要离开她?
“你……”俞正越加难以启齿,神色更加尴尬,“你一个小孩子不懂这些,就不要多问了。”
“可是,妈妈怎么办?你……你不管她了吗?”俞团团捏紧了小手,心中强烈地不安。
俞正神色明显一变,看到对面眼巴巴望过来的求助目光,心里有一瞬的不忍,可是看了看重症监护室那扇紧闭的大门,细想了想,精明算计的心立刻就斟酌出利弊,顿时冷硬起来。
“我跟你妈妈已经离婚,财产也已划割得一清二楚,从离婚那天开始我们就已不再有任何关系,所以对她我不再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她的事跟我无关。”
俞团团震惊地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孔此刻竟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冷漠无情,她摇头:“可是妈妈她……不管怎样,可是你还是我的爸爸呀,你连我都不管了吗?”
俞正微微一愣,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复杂,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不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叹了口气。
“好好照顾你妈妈吧,我很忙,以后不会再来,你也不要再为此事来找我,就这样吧,我走了。”他说着,一摆手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不舍,连多余的一缕眸光都似乎不愿施舍。
俞团团又惊又痛,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这是她的父亲啊,怎么竟会如此决绝?
无法置信地追了几步,她极力地想要挽留:“爸爸,爸爸……你别走,马上就到探视时间了,你不想进去看看妈妈吗?”
俞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语气里似乎有些忍耐与烦躁:“我说了她已跟我无关,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他立刻大步匆匆地离开,那背影近乎于逃避,甚至像是有些心虚。
俞团团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睁大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水雾迷离,怎么眨都眨不去。
她以为找到了父亲就可以解决一切,却没想到结果却是更加的惨淡,如此冰冷的一刀两断,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绝情。
重症监护室因限时探视,所以门外的走廊上平时都没有什么家属守在这里,这几天里,只有俞团团一个人整天守在这里,眼巴巴地等待着可以探视的时间。
蓝嫣在手术二十四小时后终于度过危险期,开始允许家属探视,昨天是水柔陪着她一起进去的,今天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水柔已经回了学校,毕竟不是她家里的事,她不能为此请太多的假。
终于等到探视时间,洗手消毒、带口罩、穿隔离衣、套上鞋套,俞团团尽可能快速地做完这些准备,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探视时间,她想要多陪母亲一会儿。
比之第一次探视,这一次的她已经能比较镇定地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
躺在病床上的蓝嫣,几乎要被那些各种导管、呼吸器、监测线所遮没,她的头部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除了颧骨处有一点点的淤青,她的脸几乎没有受什么伤,仍是那样的美丽。
那一头曾柔亮如瀑的三千青丝已被全部剃去,医生说她伤在了头顶,伤得十分严重,那是人体十分危险的紧要部位,一般伤在此处如此严重者几乎会当场死亡,可是她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而且她的身体四肢都没有受到当时的撞击伤害,也算是极为侥幸了。
那样惨烈的车祸,能够死里逃生,连医生都说简直是上天庇佑,可是,她的意识却一直无法唤醒……
为此,医生要求俞团团每次探视时都尽量多跟蓝嫣说说话,希望以此刺激她的神经思维,所以俞团团每次进来都会絮絮叨叨地不停说话,几乎说满半个小时。
可是这一次,俞团团却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此时的她很想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可是却只能隔开一些距离地站在床边,按照规定不敢去触碰母亲哪怕一片衣角。
眼泪不断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竭力忍着,却还是无法克制地泪如雨下。
“……妈妈,我好害怕,爸爸不管我们了,我真的好害怕,你快些醒来好不好,你是不是也不想管我了,以后我怎么办?我该怎么照顾你,没有钱……该怎么给你继续治疗?我想不出办法了,妈妈,你快些醒过来吧,我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