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回家过年,而刘小驴不但身无分文,还有一腚饥荒,这样他怎么回家过年?
思来想去,刘小驴一咬牙一跺脚,没办法先去工地上打小工吧。
因为打小工来钱快,而且年底了工地上缺人,他投靠在一个小包工头手下,工资可以日结。
这份工作还是同村的刘国宝给找的,之所以刘小驴要找国宝叔给他找活,就是因为他知道国宝叔没跟村里的大部队在一起,而是单独跟着一个小包工头干。
这样刘小驴过去,就能尽可能地不让村里人知道他也去了建筑工地。
说实话,送货那活虽然也不轻松,既要算账还得搬货、理货,甚至还要冒着极大的风险跟超市的人变魔术,但是那些风险和劳累比起建筑工地来,简直不算干活。
刘小驴在工地上干了二十来天,他累得简直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好在快要过年了,咬咬牙干下这几天来,过年回家好好休息休息,然后正月里再考虑考虑应该干点什么?
工地是坚决不能再来了。
新年马上就要到了,腊月二十八的傍晚时分,盼了一个冬天的雪花才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来,渐渐地越下越大,到了夜里,正儿八经的下成了大雪。
小驴所在的建筑工地在兴东县的城郊,塔吊上稀疏的灯光被飞舞的雪花包围着,投射出黯淡寒冷的光芒,工地上往日乱糟糟的场景被大雪覆盖,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只显得凄清荒凉。
刘小驴又梦见发工钱了,这几天晚上老是做这样的梦,大概是因为心里太焦虑,太需要钱买点年货拿着回家过年,所以梦见钱就兴奋,以至于这样的好梦一到关键时候就高兴醒了。
醒了定定神,本想翻个身,但是没敢动,因为他听到有不同寻常的喘息声,心说:“这对儿狗男女不会在交配吧?”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这毕竟是三九严寒天的雪夜,所谓“不冷”大概是相对于能冻死人的温度而言。
工棚里冷得像冰窖,屋顶石棉瓦的缝隙里还时不时飘进些细碎的雪花,就这样的居住环境要是弄个大款或者二三奶一类的娇贵人物睡进来,顶着十床鸭绒被大概也得冻死了。
偏偏民工们不是爹生娘养的,盖着灰不溜秋的破被,黑棉絮整天像逃兵一样从破洞里往外跑,他们愣是冻不死。不但冻不死,在这冰窖里就像星火燎原一样到处是星星点点的火花,譬如打个飞机啦,跑个小马驹,自摸一下啦,总之都有很高的温度。
甚至,一拉溜几十个人的大通铺上,人堆里还有鹊桥登临度新婚的——以前小驴是不信的,就像富贵不相信这个社会居然如此黑暗一样。
但是此刻他信了,旁边就有一对儿。
当然干这活儿是在熄灯以后,周围鼾声一片的时候。另外熄灯以后干活儿还有一个好处,不会看到几个月不洗澡的民工身上那厚厚黑黑的油灰,以及牛郎织女彼此看到对方满脸风尘劳苦的颜色——那样会影响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