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如韵素手抚过路过的一朵花苞上,倒是奢望手有余香。
她见上方鸿雁飞去天边已是见红日落下,知晓也是快到了晚膳时分。这个时辰御花园也没有看头了,恭送道:“如韵恭送玉常在。”
她与纳兰一道走着,各怀心事般沿过宫道,许久才问道:“还不知纳兰妹妹是哪家的呢。”
纳兰清颜与她一同沿宫廊走过,怀揣心事却无法诉说。被问家世,纳兰清颜却甚不想说,但事实如此,又如何推卸。
“小芝麻官,不值一提。”
长长的宫道寥寥无几人,在这时辰平白添了几分悲凉,二人影子拉的长,洛如韵倒是听闻她这话,缓缓道:“妹妹既然不愿提及那便当作姐姐随口一问就是。”
她不紧不慢踏着甬道回到储秀宫近处。
“你为满军旗我为汉军旗,往后翊坤宫来回走动也方便,妹妹可会嫌我?”
洛如韵不及她回答顿下打量她,将头上的绢花摘下别入她髻中。
“如今满汉一家,我就是在嫌弃也不能了。况又如何嫌弃你?”纳兰道。
如今直称你我已是与你结交好友,望日后莫要辜负这份情。
“早前便说过我独爱这紫藤,不是贵重饰物,只愿妹妹不要负了它尚能点缀发间的用处。”
她含笑望之携纳兰继续走着,不多时已是到了储秀宫内。也不厚此薄彼应付着众人贺喜,命人打理些琐事后便与纳兰道:“你与我不住一殿,恐你还有他事处理。姐姐这便就不打扰了。”
纳兰清颜见其别紫藤于己发,更添感动,玉指轻轻划过娇嫩的紫藤。
“恭送洛美人。”
虽说好感愈加,这礼数万万少不得。
慎贵嫔言清着一袭粉妆,细细描妆,至摘星楼。见一人影,道:“来喝酒的?”她命人拿了酒,自个儿喝的起兴。
却不想那人转过身,竟然是皇帝。
慎贵嫔见人,道:“请您安”。
“美酒与美人相配,自是一番滋味。”皇帝浅饮几杯,便掷了盏,“朕还有政事未处理完,便先回了,你也早些回吧。”
慎贵嫔动动嘴皮子,咽下话语,眼睁睁看着皇帝离去。
熙妃锦琬慵懒卧在榻上轻眯丹凤眼思着近来所出之事。
婢子附耳轻声道:“太后于御花园册了一美人一答应,倒像是极合了眼缘。”
熙妃闻此不屑勾唇冷哼言道:“前些日的大封六宫并着贵妃大病到让那些个新秀钻了空子。”她复而想起贵妃之子不免生怒。
这出戏倒是便宜了富察氏那个贱人,平白得了一子竟还一跃成了贵嫔,连带玉氏也得了眷顾当真可恨!
她顷渐平怒容,唤来婢子将近日册封佳人之礼逐一备齐嘱言:“只将新秀处送些东西便罢,至于旁的不必前去。”自己如今需要做的就是笼络人心,于这后宫之中独占大权方可笼了帝心。只这心终带了些瞻前顾后的谨意,愈发不似自个儿的行事作风。
阖眸拂了心头烦闷,瞧着今个天气也是晴好,熙妃便唤了栀然一同往哪千鲤池去。
好些日子都是足不出户倒是不细晓这外头的光景会因谁而变,花盆底步至千鲤池边,华贵护甲在阳光下有些耀眼,她手起手落向池中抛下鱼食,引得几十只鲤鱼上前哄抢,心情渐好。
延禧宫西后殿。
恪贵人温昭左手执卷,右手执棋,在棋盘上下着棋,惬意至极。宫婢打帘入附耳轻言,她执棋手微顿,便唤人下去。
姑母做事一向都有她的道理,如今应该也是吧,恪贵人觉得心里烦得很,偏头唤人同往。
至千鲤池,她便瞧前人,恪贵人温昭缓步上前,欠身
“妾给您请安,您万福。”
熙妃正于一侧观赏鲤鱼争抢之态,突闻佳音自身后而起,她掩了眸中神色转而将手中器皿递于身侧婢女,又执了帕子细细擦拭手上残屑,方言道:“起吧。”
轻眯凤眸细瞧素手丹蔻勾唇曼道。
“那御花园可是花团锦簇热闹得紧,你怎的起了兴致来这千鲤池?”
恪贵人朝人道一句“谢娘娘”,盈盈起身。
“御花园有甚好看的,那些个不都去了,我也就不凑这热闹了。”她迈一步上前,接过宫婢手中鱼食,向水中一撒,鱼儿都争着食,“倒是这千鲤池的鱼儿更好看些。抬眸看人,笑:“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熙妃觑过其人动作勾了抹笑意,微抬下颚指着一处不动锦鲤曼。
“倒是个不慕繁华的,却不知是争不过还是真不愿去抢。”仍噙笑恬淡无他色。她侧首淡睨其待佳音起,单是这鱼儿就谙熟于争抢之道,又何况这些子佳丽?
恪贵人瞧一眼人指着的鱼儿,微微蹙眉,对人道:“您如何知它就不抢呢?”顿了顿,又叙言:“妾倒是以为它——不是不抢,而是在静候时机罢了。”
话落,抓了一把鱼食往那处撒了去
“前头的抢的头破血流,都头来还不全是让后头的吃了去?”
熙妃轻笑出声玉指芊芊划过琉璃器皿,拈了些许鱼食往哪旁处而去,撒了些许于湖面之上依稀仅留点点残渣,复而喃道:“静候时机?”她微抬下颚,隐现傲然姿,语音渐起却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轻蔑,“只怕好的都让那前头来的得了去,剩下的也就堪堪配于后者罢了,须知,这时机可不是人人都能得来的。”
她睨过此人,扬手挥去手中余下碎屑,不理旁物,打道回了自个宫里。
翠青花裳曳着地,高高的髻子添上珠花。玉常在唤来阿华掌灯,轻踱入园走了片刻,便回了永和宫。
想起自家主子近日总是贪睡,还喜吃酸的东西,婢子问道:“小主,您是不是有孕了?要不要去找太医来瞧瞧?”
玉常在听她这话,似乎也不是没理,皇上近几日总在自己宫中。
她抬眸,“那就叫太医来瞧瞧吧。”
过了一会,婢子就带着太医来了,太医把过脉后跪在地上。
“恭喜常在,贺喜常在。”听他这话,玉常在便知自己是真的有孕了,她手轻抚小腹。
哎,不知这孩子的到来是好是坏,罢了,玉常在叫声旁的婢子带太医下去领了赏。
莞容华立于窗前,瞧着满院景色。眼中流露出忧伤一闪而过……六月了……入宫也是许久了。素兮慌张从殿外跑入,“小主,小主!”
莞容华见来人,微颦眉:“怎的了,这般慌张?”
素兮随即规矩行了个礼,言:“小主,方才永和宫传出消息……”
莞容华饶有兴趣颔首,唇角轻扬。
“哦?是何消息?”
素兮:“禀,禀小主,玉常在有,有身孕了。”她言毕,微抬眸瞧了主子一眼。
莞容华闻言,微愣。随即缓缓移步至屋内。
“有身孕了。可叫太医瞧过了?”
呵,玉常在有身孕一事倒也不稀奇,好一阵子皇上都歇在永和宫。此事早晚便会有。
“便是太医瞧过才传出的。”婢女道。
莞容华明眸微动:“即使如此,那便去永和瞧瞧。”顷刻,又言:“挑上些好东西。”
“是,主子”婢女言毕,规矩退出屋内。
莞容华瞧着素兮拿着东西再次走近,素兮言:“主子,都备好了”。
莞容华闻言,微点头。
“那边走吧。”
玉常在见婢子进屋禀报,意味深长地浅笑,“快请。”
待人来,玉常在福身,“妾请容华姐姐安,容华姐姐怎么来媣嬅宫中了?”
莞容华闻着声儿寻了过去,入眼便是位妙人亭亭立在那处,她抚了抚衣摆低眉走去。到了人前方敛着袂子同婢奉安道:“妹妹一样,安礼同允。妹妹快快起来才是,这都还怀着身孕,可得注意点,本是自家姐妹便无需多礼,倒显得生分了。”她扶起其,素兮规矩福了礼,便将手中之物搁桌上。又言道:“方才闻妹妹喜得龙嗣,便念着来瞧瞧妹妹,礼轻莫嫌弃才是。”
“谢姐姐关心,姐姐带礼来已属妹妹的荣幸,怎么会嫌弃呢,何况姐姐方才也说了,大家姐妹一场又何必带礼来呢?”玉常在道。
自己有孕的事已经被人知道了,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人说出去的。
“瞧姐姐这记性,早时闻人说有身孕之人身子乏,这还让妹妹站着。”
莞容华言毕,便扶着玉常在坐至一旁,自个坐其身侧。浅浅一笑,莞尔言道:
“这礼也不过是姐姐一点心意罢了。妹妹有身孕也该多加照顾自个。往后可得让太医紧着点,可别有疏漏,得好生养着才是。”
玉常在见她这般,也就放下心来。就是不知以后她是否会眼红自己,母凭子贵这事自己也是知道的,算了,现在想这么多干嘛,还不清楚这孩子自己能不能生下来呢。她调整好心情,嘴角微扬。
“谢姐姐关心了,自己与皇上的孩子,媣嬅定会上心的,就是今后可能不方便到处走动了,就只是怕自己一人在这永和宫中闷。还望姐姐今后多来这永和走动走动。”
莞容华闻此言,嘴角微翘。
“那是自然,姐姐在启祥也是闷的慌,这往后倒要常常来叨唠妹妹了。”
客套话自然也是说了十足,要说对于此事不上心那倒还真是假,这入了宫不有点依附该如何生存?即便不争不抢也怕是难以容身。
她看着眼前的佳人,轻言道:“那姐姐也不就留了,妹妹好好休息。待会要是人多了也是忙得很。”盈起身,“妹妹也不必送了”。
言毕,携着素兮离。
玉常在正松了一口气,却见永寿宫的人来到自己宫中,她得知永寿宫那位正主请自己到永寿宫,脸色变得煞白。
那人叫自己去她宫中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来到永寿宫宫门前,玉常在心里十分不安,叫人进去通报了一声
清紫鼎炉里御赐欢宜香盈盈而饶,熙妃锦琬素手轻搭了栀初皓腕,一旁宫人跪坐手握蔻丹研磨染指,岁月静好。
栀然急步入内如此莽撞自己自然是不满的皱眉。
“慌什么,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婢子俯身而道,闻其言只觉怒火攻心。
“什么?你说玉氏有了身孕?”她抬手际葱指染了几许淡红吓得婢子叩头谢罪,一时殿中徒剩其啜泣之声,不免烦躁,“哭什么哭?本宫能吃了你不成?!”
栀初见此,执帕细拭満出的丹蔻栀然则于一侧哄了那婢抽空却道:“娘娘别生气了,要不然便吩咐顾太医……”
待气慢慢顺了,熙妃倒也不缺理智,她挥手示意那婢近前染指,似是忽的想到了什么遂勾唇浅笑眼里满是算计。
宫人将花汁尽数染于甲便起身立于一旁毕恭毕敬,她细瞧素手嫣然。
“怀孕又如何?一届舞姬难道到能翻出什么浪来?”
熙妃唇勾起挑眉而。
“去把那玉氏请来,若她那有什么人抽不开身便一同请来好了。”
栀然遣了一婢俯身而去。
熙妃于殿中小憩,闻玉氏已至,须臾,勾唇淡笑,“来得到也快,请她进来吧。”见宫人出遂搭了婢子皓腕不紧不慢出了内殿,她至主位落抬眸便见玉氏入,靠了靠秋香色芙蓉缠枝枕,静待其人动作。
玉常在忐忑觑那人,不知她会对自己怎样,虽自己现在已有身孕,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的。她俯身行礼,“妾给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熙妃见其行礼朝后,微倚寻了舒服之姿,方慵懒瞧着殿下之人。她挥手示意起身,并丢了眼色示意婢女往玉氏身旁一椅上垫了软枕,而后睨过玉氏肚子唇畔蕴起的笑意深了几许却只言:“自个儿寻一处坐吧。”
而后,熙妃执了青花缠枝杯盖轻轻拂去茶末却并不饮下,留那馥郁茶香萦绕于鼻尖。
玉常在见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渐渐有些放松下来。她的脸色也不像方才那般煞白,寻一处做了下来。
“谢娘娘赐座,今日娘娘叫媣嬅来永寿宫可是有什么事?”
熙妃见她面色渐转红润,垂下眼眸勾唇浅笑掩饰那一抹淡淡的讽刺。
左不过一届舞姬,她犯不上自掉身价跟其计较倒也真是自作多情,难免可笑。
复见其自寻一处落坐,熙妃不免蹙眉心下却无讶意,闻她之言,浅浅勾唇绯色华然却是斥婢言。
“不懂规矩,那处无人落座放那是让常在瞧得吗?愣着作甚?还不给常在送去?!如今她的身子可是金贵的紧,出了差池可怎的好?!”
婢女忙请罪近前服侍玉氏倚枕,见此熙妃方噙了几分笑意嫣然转眸而道:“无事便不能唤常在来聊聊么?”
玉常在见那婢子被她斥责,道:“只不过一个婢子,娘娘没必要为她。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玉常在不知熙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总比在这宫中多一个敌人好。见她那样说了,便主动和她聊起来了:“娘娘以后若是感觉闷,就召媣嬅来这永寿宫吧,媣嬅日日在永和宫也是闲着。”
熙妃问其话到句句宽慰也不知是真傻亦或不懂,但见其主动答话遂也不理会前言。她素手支于侧闻得后话不免嗤笑,其语倒像自贬不免自掉身价,却也出奇得未开口嘲讽,噙了几许淡笑而道。
“这怎的好?常在这头一胎可是该好好静养,本宫怎可因此扰了常在安宁?”她凤眸睨过其人腹部,其意不言而喻。顿复启唇,依旧的慵懒只少了些漫不经心的闲意:“常在对着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偏首浅笑带出几分娇艳肆意而道。
“不知本宫可否有幸一闻?”
玉常在见她这样问自己,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愣了一会,道:“媣嬅现在只想着腹中之子可以好好活下来,自己也可以好好看着孩子长大别的倒也不奢求了。”
熙妃闻常在言,低笑顷挥去她婢徒留栀然栀初二人在侧侍,后而抬眸觑着殿下之人:“只盼你的孩子活下来,看着孩子长大?别无他求了么?”锦帕绕于葱指,语罢,执盏轻抿不语。
护甲划过盏边发出细碎声响惊了殿中静谧安稳,熙妃顷刻复言。
“若本宫承诺护着你平安诞下麟儿,你,又给本宫什么?”她搁了茶盏,细拭唇边水渍,静待佳音起。
玉常在稽言笑笑。
应当是想拉拢自己,但自己没有家室,这后宫中家室好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她要拉拢自己呢,因当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吧,这孩子给自己带来的到底是福还是祸呢?现在只怕这孩子日后会变成熙妃的工具,但现在也只能搏一搏了
“那娘娘不妨直说需要媣嬅做什么,若媣嬅可以做到,定当为娘娘所用。”
熙妃见她如此直爽,自己也不好多做隐瞒,遂淡笑开口:“即是如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瞧其举止妃唇轻佻瓷音泠泠曼而道:“本宫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安心养胎,到时诞下龙嗣便是。”
顿睨其人,“你应当明白本宫的意思,不知这点要求常在可否应了本宫?”
玉常在不安的揪着手中的帕子,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慌忙的低下了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都说到这份上了,在不答应反而显得自己无理了,就先这样吧,但愿自己今后在这宫中可以有一席之地吧。
“媣嬅定不负娘娘重望。”
熙妃闻其话,眸中神色繁复须臾就换了安谧笑靥,心下却对其前话另有别想。
“如此,甚好”她继而开口言道,“常在可要想清楚,即便本宫不如此,凭你一届常在也是万万不能养育皇嗣的,而豫妃贵妃皆有孩子,你的孩子若到了她们那儿,属亲疏远也是落不得什么好。”
其解释意只为使其明了其中利害,复道:“即便开恩养在你那,与养在本宫这儿可是天壤之别,庶出庶养与庶出嫡待……常在不会不明白吧?”轻抬了下颚依旧的傲然跋扈,“本宫给你解释只是为了让常在好生琢磨,不然哪天后悔到怨起了本宫,平白让你腹中孩子夹在两边受气,你可要自己琢磨清,别犯了什么糊涂。”
玉氏
“妾自是知道这些的,还望以后年后多照顾着这小生命。”
玉常在敛去笑意,面无表情。
复又挂上盈盈,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娘娘还没用过晚膳,可要照顾好身子,妾先回宫了,今日的事你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