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扑却是扑了一个空。
光武帝痴呆着,过了许久,才自嘲道:“我又忘了。阿笳,你离开我已经十年了。”
阿笳,阿笳,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十年,我们的女儿长成了什么模样,很像你,简直就是另一个你。我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手里,她却不怎么喜欢,就好像当年的你,一直跟说,不愿意嫁给我。
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年你父亲的想法,我私底下将南国的俊杰看了一个遍,却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们的女儿。我终究是要老去的,我要去下面陪你,一想到要留下她一个人,我就很担心。
阿笳,阿笳,我有时一闭眼,就回到你离开的那天。
明明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种种迹象都预兆着你会好起来,然而却如昙花一现,翌晨即萎。
光武帝躺在绣床上,嗅着枕畔的味道,似乎进入了梦乡,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又梦见了他的阿笳。
在固原的野草中,骑在马背上,笑意娟娟,那样的美丽,然而不过是个幻影,他看着阿笳策马奔驰,看着她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扑过去,抱着她已经冷了的身体,恸哭叫她阿笳。
然而,她却没有如往昔那样回答他,阿笳死了。
阿笳被马摔死了,这个认知让光武帝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身冷汗冒了出来,阿笳病死在蒹葭殿,而梦中,阿笳被马摔死了。
光武帝当即认为这个梦预示着什么,阿笳不在了,元儿还在,如果这个梦是映照在元儿身上,那该如何!
除夕宴之后,原本寂寥沉静的皇宫在光武帝惊魂未定的一个梦中被惊醒,看着窗外化不开的夜色,光武帝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增添。
许氏,许氏死于坠马,一定是她阴魂不散在作祟,光武帝此时只觉得怒不可遏,当年念及夫妻之情,让她痛快的坠马而死,已是太轻了,他将手边的镇纸重重的摔在地上,吓得临海一震。
“陛下息怒。”
“掘许氏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而命高僧镇之。”
临海从光武帝继位开始就跟在他身边,平素见惯了风浪,此时惊讶的张着嘴巴,鞭尸辱极。
许氏早亡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宫里宫外都绝少提起她,虽是陛下的元太子妃,可是却是个让人讳莫如深的角色,不得人喜欢。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成婚一载就坠马而亡,继而陛下迎娶了独落坞山萧氏。
萧氏柔婉端庄,内外都很喜欢,而陛下心爱之人,渐渐的几乎已经无人记得曾经有过许太子妃这个人。
陛下继位之后,并未追封许氏为皇后,而仅仅追封为悼惠贵妃。
在这皇宫之中,活人之多尚且有着说不完的事,谁又会去提起一个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呢?
此时,陛下忽然提起许氏,临海心里迷惑,动作却是利落的出去宣纸,又看了天色,此时虽已经夜深,但是因为今日不同,崇光殿的灯火还未熄。
“去,看看长公主歇下了没有?”临海打发了小太监去传话,却又听见里面的陛下怒不可遏的声音。
“拟旨,褫夺悼惠贵妃封号,贬为庶人,迁出皇陵,许氏子弟永不录用为官,五代之内,不能踏进长安。”
崇光殿中,姜永夜轻手轻脚将萧元抱下午顶,少女在他怀中熟睡宛如孩童,姜永夜唇角勾着闲散的笑意,示意宫人们噤声,将萧元抱回殿中。
“何事?”
略微的嘈杂声,萧元揉了揉眼睛,微带倦意的双眼顿时清明,看着殿门前喧闹的来源。
“陛下突然下令,要鞭尸于悼惠贵妃。海公公派奴才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萧元脑子空洞了一阵才想起小太监口中的悼惠贵妃是谁,许氏,好端端的大过年,怎么就提起了许氏的事呢?
萧元看了一眼姜永夜,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哥哥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习惯处理这些棘手的事了,得心应手且不适妥当。姜永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对一旁侍立的轻盈嘱咐道:“夜间风寒,别让公主受了冷。”
轻盈应诺,姜永夜又将萧元身上的大氅仔细系好,方才离去。
此时,已经是建武十六年的第一日了,长安城中的雪花依旧在落,远方的天际,未见启明星,却隐隐带着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