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苦了,安允灏要用勺子一口口喂,她蹙眉道,“一次苦了算了,这一点点的喂,真是苦太多次了。”
说着,端起桌上的药,那一瞬手的无力感让她连碗都险些端不起,她吃力的将碗拽过来,双手捧着大口喝下。
各种难受的苦立即蔓延在嘴中的每一个角落,她努力吞咽着,强迫自己遗忘着苦涩,一碗喝罢她虚弱的伏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股子苦涩就在喉咙处上蹿下跳,她真担心那味道跳出来,又吐安允灏一声。
他轻拍她的后背,她喝药惨白痛苦的神情让他不忍,可是怎么办,她这余生恐怕都少不了吃药。
未央趁着自己的决心还在,伸手去够另一碗,安允灏帮她端了过来,她又一次豪饮一般,一骨碌的全部喝下。
“咳咳......咳咳咳......”喝得太急,她猛地呛咳起来,靠在安允灏坏子,那瘦弱的肩一耸一耸,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咳着咳着心又开始痛了,未央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推开安允灏缩在床上,她紧咬着唇却怎么也取代不了心间的痛,仿若几万只小虫子在啃噬一般,那种痛让人恨不能将心掏出来。
心痛还没有彻底发作,安允灏连忙给她喂了一口“抚心丸”,未央吃过后心好舒服一点,她躺在床上,看着安允灏急得冒冷汗的脸,安慰道,“不过是小风寒,我乖乖的几天不出门,养一养不见风,很快就好了。”
她扬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他的心却猛然一堵,不知道...不知道如何和她说。
很快饭菜做好了,芷溪端到房间来,很丰盛也有许多流食。安允灏将炕桌放到床上,和未央一起吃,席间她险些再度犯心痛病,幸而安允灏即使给她药,这才安安稳稳的吃完整顿饭。
可是,他忘了杜远的话,只能吃三颗所以要慎重,不要一痛就吃,要熬不住的时候再吃。结果他完完全全忘了,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未央说没事了精神也好多了,让他也躺在床上一起睡。
他以为可以放心下来睡个觉,谁知夜半未央陡然惊醒,她最初隐忍的痛在一波接这一波的撞击下,再也忍不了了,哪怕安允灏紧紧抱着她,她还是难受的想动。
双手双脚缩在一团,整个身子都痛得开始发颤,心只要一痛起来,就怎么也忍不住。她要抚心丸,安允灏却不给,“未央你忍忍,忍过一阵就好了,抚心丸不能多吃,对身体有害。”
“不行,给我,好痛......允灏、安允灏,把药给我......”
可是,无论她怎么发恼、怎么哀求,安允灏就是不给。他将她紧紧抱着,她痛得不能自已,长长的指甲抓伤了他的手、他的脸......
“未央,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再忍一忍!”他安抚着,未央却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话了,那一瞬,当痛从心底蔓延到全身的时候,小腿都开始一阵阵痉挛,那种痛让她陡然有一瞬的想到了死。
“好痛、好痛......你放开我!”她推开他,挣扎着想要下床,但那跌跌撞撞的样子,他如何能任她去。
“如果忍不了,就发泄,咬我的手!”他说着,从后面抱着她,真将手递了过来。她痛得冷汗直往外冒,愣了片刻,终是一波痛楚袭来,不管不顾的咬上他的手臂。
血,倏地流了出来,那咸腥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蔓延在嘴中,她仿若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来发泄那份痛楚,而他却没有挣扎半分,哪怕手背鲜血淋漓都没有,她的泪倏地落了下来,哪怕痛到绝望都没有哭,可是,这一刻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手臂,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
她松开他,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魔鬼,刚刚在吸安允灏的血。她无法面对他,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默默流着泪。
他伸过手来将她搂紧怀里,她无地自容的挣扎着躲避着,他却始终将她搂在怀里。终于她安静下来,就这么顺从的躲进他的怀抱里,那股温暖和安全感,让她暂且的忘记一切,渐渐地,她闭上眼睛,这次疲倦的睡去。
睡梦中,有人轻吻她的额头,有人一遍又一遍内疚的低喃,“原谅我......”
接下来几天,身子依旧不能自控,可是,比第一天醒来要强了那么一丁点。安允灏已经开始上朝去了,不过不像以前总是老晚回来,现在一下早朝处理完棘手的事,就回王府。
若皇上布置了什么功课或者有什么文卷要看,他也总是带回到西院,边陪着她边做。有几次从睡梦中醒来,身侧没有他,一回头却在不远处一根小蜡烛下面发现他挑灯夜战的身影。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他将蜡烛都换成了小的,还将桌子挪到房间的嘴边角。他会时不时扭头看她,其实未央都醒着,只是隔着微红的纱帐,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没动就以为她没事、没发病。其实他哪里知道,自从杜远说一天只能吃三颗之后,她就开始忍了,这样时间一长,居然还习惯了点,不会再像开始那样乱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