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闷热难耐。姜老太太安坐着,手上慢腾腾捻过开光的蜜蜡佛珠。比起她心头空落,天儿热也就不算个事儿了。
大太太童氏坐在底下,心头有些拿捏不定。也不知老太太寻她何事,午歇时候,外头蝉鸣一声赶一声叫人心浮气躁。正晌午呢,老太太不去后面躺着,叫史妈妈打扇子去去暑热,将她叫到荣寿堂来做什么?
大太太正纳闷儿,却听老太太声气儿有些虚浮,懒洋洋发了话。“今儿早上,二老爷过来,与我提了件事儿。”童氏竖起耳朵,事关二房,却把她这大房太太叫了来,莫非……童氏心下一跳,想起外头那些个家里不和睦,闹着分家产的。再想想大房处境,只觉事情不好。
二老爷如何暂且不论,只许氏那女人,却是个顶顶精明,浑身长满心眼儿的。会不会是她唯恐日后二房被大房所拖累,赶在二老爷来之前,便挑唆二老爷提分家一事?
童氏狠狠揉一揉手上捏着的绢帕,打定主意,若然二房这般绝情,只想着撇开大房这包袱,她是如何也不答应的。便是撒泼哭闹起来,也得保住这最后的退路。
正狠狠下了决心,却听老太太讲的是另外一回事儿。只这事儿,却比分家还来得叫她惶惶然,心里惊怕。
“老二的意思,五丫头年岁渐长,再两年还得入京备选,也该学着理事儿了。当年纪氏留下的嫁妆,你回头交代一声,带人仔细清点一番,尽快交到五丫头手上。”
老太太说完,偏头望向窗外绿油油的枇杷树。夏末枇杷早摘了果,这会儿满树枝叶,唯独见不着讨人喜欢,黄橙橙多汁清甜的果子。
想起四五月时候,史妈妈带人撑起竹竿打果子那会儿,丫鬟们嬉笑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得了打下来的枇杷,个个喜笑颜开,争先恐后到她跟前谢赏。那时候,院子里真是最好的光景。
只可惜,此一时彼一时。没了果子挂在枝头,再绿油油的枝叶,谁还会看在眼里?就好像纪氏的嫁妆,就这么物归原主了,她能拿捏在手上,叫人敬着畏着的依仗,又少一样。
姜老太太心头空落落的,到底知晓这嫁妆是有主的,拖延得了一时,日后还是得拱手让出去。低落着,也就没发觉大太太神情间的异样。
“就这事儿,你赶紧着办吧。”说罢扶着史妈妈,拖拉着步子,杵着拐杖,慢慢挪腾到后头去了。
童氏匆匆带着人赶回院子,心头有鬼,背后已濡湿了一大片。急急招大姑娘过来,见了人,立马握着她手,有个能商量的人在,总算能缓一口气。
“早上给你的银票珠翠,快些都拿出来,一样也不许留。老太太突然盯住这事儿,叫清点纪氏的嫁妆,要送还五姑娘手里!”
“清点嫁妆?!”姜怡不敢置信,立马惊叫起来,急得在厅里来回踱步。“怎么偏偏挑了这个时候?我手上的东西,半个时辰前,全数叫人送家去了呀!”
嫁了人,心思自然大半落在夫家那头。离家这许久,家里还有个得宠的姨娘,赶在她前头替夫君诞下了庶长子。母凭子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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