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嗣一事在这出意外之喜中落下帷幕,北熙闵州送来的当家人之子云彬入选,且还是连初选都未及参加。这多少令各支有些愤愤不平,可族中几个长老谈及如今闵州的动荡,还有这一支并不紊乱的近况,饶是各支再心有不忿,也不得不承认云潭的能力。
如此过了一月之后,八月二十,离信侯府举行了盛大的过嗣典仪,正式将云彬过继到云辞膝下,绵延香火。太夫人为之赐名“承”,用意不言而喻。
纳族谱,入宗籍,跪拜列祖列宗,册封世子……整整一日的典仪,程序繁琐复杂,可这孩子道道谨慎,无有差错。
自那日起,这世上已无云彬,唯有云辞的嗣子——云承。
可这件大事却未能给离信侯府上下带来喜悦之情,只因北熙无人来贺,无论是皇族原氏,还是叛军臣氏,没有族人到场。这若放在平时,是绝无可能的,但就在云承过继典仪的那一日,臣氏攻入北熙皇城,直捣皇宫序央宫。
原氏大势已去,再无翻身之机,已是不争的事实。
此后又过了整整七日,北熙原帝在序央宫中服毒自尽,当着叛军首领臣往之子臣暄的面,在大殿的龙椅之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来南熙时,已是九月。虽然已尽力瞒着云氏族人,可大家的担忧与惶恐还是渐渐显露出来。太夫人当机立断,让云潭暗中潜回北熙安抚各支,再将不必要的铺子暂时关闭,明哲保身。
众所周知,云氏如今的荣耀,全赖与原氏、聂氏之间数百年的亲厚渊源,当初原氏祖先统一天下建立大熙王朝时,更曾说过要与云氏“共享天下”这等豪言壮语。即便后来大熙王朝分裂为南北两熙,云氏也一直持中庸态度,不偏不倚。
而如今,北熙原氏的倒台自然会牵扯到云氏一族。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若再不想想法子,只怕臣氏下一个矛头,便会对准咱们。”太夫人忧心忡忡,将出岫与云羡唤至荣锦堂,以期能商量出个对策。云承作为世子,也在一旁恭听,学习南北时政。
“母亲稍安勿躁,如今臣氏刚刚攻下北熙,尚未登基,必定以肃清原帝亲信为主,短期内还无暇顾及南熙。咱们至少有两年的功夫能喘口气,并不急于一时。”云羡率先开口。
他以为,即便臣氏在北熙登基,肃清余党、重整朝纲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儿,更何况还要安抚北熙国内百姓。而云氏,大约还能撑几年。
可显然,太夫人更为深谋远虑:“话虽如此,但若不未雨绸缪,届时只怕被动得很。咱们在北熙的族人、生意不少,银钱上的损失是小,只怕臣氏会对我族人发难,软硬兼施。”
太夫人越想越是焦虑:“比之云氏传承了几百年的荣耀,若只能再坚持短短数年,那岂不是要毁在我老太婆手中?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去见……老侯爷与侯爷?”
提及“侯爷”二字,出岫亦是眼眶微热:“从前我在清心斋侍奉笔墨时,侯爷早有此顾虑。”
出岫一直记得云辞说过的那句话——“如今北熙动乱,江山易主早晚而已。南熙看似平静,几位皇子也为争储蠢蠢欲动……长此以往,只怕云氏无法再明哲保身……”
未曾想到,云辞一语成谶,早已看出原氏必将败落,不敌臣氏。再想起那日她与沈予提及,南熙的储位之争……出岫亦为云氏的将来无限担忧。
虽然明知自己身份低微,但她还是将心中所想如实道出:“太夫人,咱们不若趁此机会,彻底弃了北熙罢!”
“你说什么?”未等太夫人反应,云羡已惊呼质问:“你疯了吗?咱们在北熙的根基数百年,岂是轻易说弃就弃了?”
出岫咬了咬唇:“不过是我的浅薄之见,我……”
“荒谬!”云羡毫不客气地驳斥。
“老三,听出岫说完。他是离信侯夫人!”太夫人忽然开口喝止,转而对出岫问道:“你为何如此想?”
出岫看了云羡一眼,到底还是一股脑儿道出:“据说臣氏从前并不姓臣,当年为表阖族对原帝的忠心,才特意改了姓氏为‘臣’。后来原帝大为动容,为此还赐予臣氏世袭的‘镇国王’封号,按道理讲也算厚待。可如今,臣氏子孙还是推翻了自己的主子……可见也是忘恩负义之辈。”
出岫顿了顿,见太夫人没有打断之意,便继续道:“臣氏连自己的主子都能背弃,您还指望他能给云氏一个好下场吗?咱们与北熙关系匪浅,早晚要受牵连,即便眼下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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