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升高,便一点点融化了。到了正午,积雪只怕是早已经都要融化,滴入泥土之中成为污水了。
我用细颈瓷瓶小心翼翼收集着露水,因为梅花上积雪原本就不多,宁缺毋滥,虽然折腾了一早上,也不过是堪堪收到小半瓶罢了。
这些露水收集起来,到了明年再饮用,新雪之中刺鼻气息就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会是梅花香气混合温润清水,无论是用来泡茶还是用来制作糕点,都是绝佳的。
只是可惜了这有这一点,然而世间上但凡是珍贵的东西,终究都是稀少的。如此一想,这一日清晨劳作辛苦,终究便也觉得是值得了。
我将手中瓷瓶握住,只觉得腰酸背痛,只想着站起身来,却不妨脚下泥土湿滑,整个人顿时有些失衡,几乎快要跌坠地面了。
只是那样千钧一发, 竟然有人从后面揽住了我的腰。我吃了一惊,然而对方臂力却强,竟然生生将我揽在了怀里。我心中一松,干脆也懒得抗拒,只因闻到了身后那人衣袂之上传来淡淡龙涎香的味道。
这香料贵重无匹,价值等同黄金,在产量稀少的时候,甚至比黄金更加珍贵。更加重要的是,这样的香料,素来都只供帝王所用。就算石崇富甲天下,我也从来不曾在他身上闻到过龙涎香的味道。
这样一来,身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我借着对方一扶之力总算是站直了身体,回过头来,果然看见森爵似笑非笑看着我。当日他登基,我不曾亲眼目睹,然而也听人说起是何等的风姿卓越。此刻他穿着龙袍,姿容越发出众起来。
当初那个英气勃发的男子,此刻似是已经被打磨地越发玲珑剔透,就像是收拢在剑鞘里的三尺兵刃。因为无法窥探他的锋利究竟几何,因此才会越发觉得敬畏。
然而我呆呆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按住了他的眉头,宛如叹息一般说道:“不过才几日不见,为何你眉头竟然皱的这样深?”
被我抬起手遮住了半边面孔的男子微微一怔,迟迟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按住了我的手臂,一只手将我揽在怀中。他抱得这样紧,似乎只要自己一松开手,我就随时都会从他怀中破碎一般。
我手中原本握着瓷瓶,此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任凭他那样用力的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然而对方机警,一瞬间又往后退去。我心中苦笑,只怕是被芸儿瞧见了。原本不觉得什么,此刻知道有旁人在,终究也觉得有些羞赧起来,低声道:“皇上,此处人来人往,被人瞧见了,终究是有失体统。”
森爵终于缓缓松开了手,然而却笑了一声,“你是朕的宸妃,朕抱着你,就像是寻常夫妻一般,就算是被人看见了又有什么关系,谁又敢多说什么?”
我心中动容,然而却还是摇了摇头,“皇上不说倒也罢了,既然提起,那么臣妾有一句话,就不得不说。宸妃……这个封号实在是太过让六宫侧目,臣妾受不起。”
“受不起?朕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他原本柔和声线,此刻却陡然坚硬起来。
我原非矫揉造作的女子,此刻终究也忍不住目光里有盈盈水雾陡然升了起来。
每个人祈求的东西,终究都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求财,有些人求权、有些人又想着实现自己的满腔抱负,对我来说,无论求的是什么,都无关紧要。过去这么久,当年那个从楚国皇宫之中狼狈逃出来的女子,终究有了不悔当初的坚决。
“这原本是海兰珠从前用过的封号。”我低声道,“宸妃,皇帝居太极,称紫薇宸星。自古以来,有贵淑贤德,却鲜少有妃嫔用宸字。海兰珠当年得皇太极钟爱,大封六宫的时候,她住关雎宫,赐宸为妃号,仅次于姑母哲哲皇后。后来宸妃病逝,皇太极更追封她为元妃,而元,是结发妻子的意思。”
“在海兰珠死后的第三年,皇太极也薨逝了。这样鹣鲽情深,其实朕羡慕得很。”森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朕不能封你做皇后,然而一个宸妃,终究是不算什么。”
他的手那样暖,就像是掌心里有火焰在燃烧一般。过了许久,我终究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额头抵在对方的肩头,“皇上还记得在崇德城的时候,碧清说过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