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那熟悉而沉闷的声音,在空旷旷的殿阁里激荡起回声。
“那是因为……要清君侧啊。”被众人簇拥着的男子笑了起来,神色狰狞。
我从身后伸出手抓住了森爵的衣袖,站在身前的男子侧过脸看了我一眼。这样的时刻,他的目光之中竟然也没有半点慌张,反而还带着某种殷切的期盼。
“森爵……”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然而才刚刚从唇齿间吐出这句话,一时间心中便也跟着沉寂了下去。是了,只要有他在……天下之大,我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些人显然是知道森爵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因为是在太极殿的缘故,众人便都有些迟疑起来。
然而赵惊鸿脸上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催促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只要杀了他,荣华富贵,对你们来说可就是唾手可得之物了。”
这句话就像是洒在篝火上的酒液,刹那间助长了火势。原本还带着迟疑神色的众人一步步紧逼,森爵并没有回头,却只是紧紧回握住了我的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或许我知道……只是,真的能等到么?
我们两人站在龙榻边,太极殿尚且还有盘旋的阶梯,以示帝王和常人之间高不可攀的距离。然而此刻尊卑早就已经混淆颠倒,明晃晃兵器逼来,无论是森爵也好,还是躺在龙榻上的魏王也好,看上去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我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紧张过,甚至是在崇德城中离死亡那么近的时候,都没有。我自己并非不害怕死,只是若人真的将生死全部都看透了,就会明白一切也不过如此。但是森爵不一样,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希望他有半点差池。
那些士兵呈半圆形缓缓逼近,一个个目光凶横。然而森爵却昂然自立,就像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飞龙,不动声色凝望脚下蝼蚁。
然而我目光一错,却看见在森爵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滑落了一把匕首。只是区区一把匕首,如何能够敌得过这么多的猛将?
而在洞开的长门之外,狂风呼啸。**错乱飘荡,原本还明媚动人的光线,此刻看上去也显露出一种明灭不定的的变换错杂来。只是那样晦暗的光里,忽然有一瞬间的光亮陡然刺破了眼瞳。
我吃了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抓住森爵就往后退。那是闪烁的箭矢,破空而来发出呼啸声响,直刺人的瞳仁。我和森爵同时往后退,然而那弓弩却并不是瞄准我们。外头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竟然射穿走在丹陛最前头的男子心口。
那人似乎还有几分不敢置信,嘴角缓缓有血迹蜿蜒,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整个人就已经匍然倒地。
那些箭矢犹如流星飞宇,密集倒卷而来。夹杂着的雨丝,此刻似乎也成了一种勾魂夺命的提示。冰冷的细雨飘落在皮肤上,我甚至不能分辨,那到底是雨水,还是别人的血。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突然,别说是我,就连赵惊鸿都惊慌失措起来。那个原本眉目森然胜券在握的男子,此刻只能茫茫然凝视着身边的一切。
我愕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然而森爵却只嘴角上扬,像是激动,又像是一切都在预料执之中,“来了!”
外头的声音陡然喧嚣直上,皇宫之中的寂静一瞬间被击碎,取而代之的,是我无比熟悉的兵荒马乱的呼喊,还有那些杀气所惊动的震颤。
“怎么回事?”我听见赵惊鸿的声音,那一轮飞箭射过之后便稀疏起来,立刻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将他围拢在正中间。我听见有人大声回应他,“殿下,外头有人攻了进来,似乎是枢密使的人马。此地不宜久留,还请殿下随我们先离开!”
“枢密使……”我喃喃,心中霍然开朗。当日黎世大雨的时候,森爵原本是打着兴修水利的名义骗过众人。然而那个时候,枢密使却曾经暗中递过折子。
赵惊鸿看上去是掌控了整个帝都,然而他能够握住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帝都之中文武百官,势力纵横交错,他到底又能掌握多少?
如果赵惊鸿不过是跳梁小丑,那么又是谁,在背后主导了这场闹剧?
我心神未定,却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闷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