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的云纹长衣,果然还是有几片不合时宜的竹叶,颜色翠绿鲜嫩。那并不是我绣给他的,看来便是和昭仪的针线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喃喃道,伸手摸过那些针线的痕迹,“和昭仪在你的衣服上绣着这些翠绿的竹叶,是因为落叶终究要归根,而竹子却是年年岁岁都会生长的植物。傲立风中,不能摧折。想必和昭仪,是希望无论你在哪里,最后都能和她相见吧。”
母亲对子女的爱,比起父亲的望子成龙,终究要更加宽和温顺的多。唯一所思所想,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就像是在塞北翱翔的萨朗鹰一般,自由而强壮。而最后做母亲的卑微心愿,也不过是希望那个孩子,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
森爵倒是一愣,缓缓闭上了眼睛。漆黑的羽毛就像是蝴蝶收拢了羽翼,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碧清,等到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我们就回去帝都吧。”
“帝都……”我叹了口气,“想必石崇都已经和你说过了次啊是,据说魏王身体不适,而现在代理监国的,是宋王。此中玄机,我不相信你会推敲不出来。”
我的目光渐渐锋利起来,靠在森爵的肩膀上,都能听见自己说话时候激荡起来的细微回声。
“不要紧,船到桥头自然直。”然而森爵却好像是胸有成竹,只是微微挑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了,你先出去吧,免得呆久了,我到时候反而过了病气给你。”他的眼神温柔而和善,就好像是月圆时候的温柔月光,犹如薄纱水银一样,漫天洒落下来。
我当然不怕他将病气传给我,只是他现在的情况看来,也并不是什么会感染的病。只是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倒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伺候了森爵休息之后,我这才从军帐之中走了出来。
没想到石崇倒是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他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衣,这个男子似乎十分不喜欢铠甲束缚。甚至是在崇德城的时候,那样刀兵利器,我都鲜少看见他有穿盔甲的时候。不过石崇,原本就是这样的男子。
高冠峨带,衣袂飘飘。如果不是出身在这样的年代,如果不是为了他背后的家族,是否石崇,也更适合成为一个隐居的世外高人呢?
我含笑走了过去,石崇倒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摇头,“看来秦王殿下的身子,是好了不少。”
“的确是精神都好多了。”我颔首,石崇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倒是也不必瞒着他,因此我并没有迟疑,开口问道:“那位经常来为石崇请脉的大夫,到底是什么人,是寻常的军医么?”
“军医?”石崇笑了一声,然而目光却肃然,“难道秦王殿下没有告诉你?”
我皱眉,在森爵面前的温婉神色也慢慢退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没有说,我也不曾问。只是那位大夫,我和他常常见面,这些年我就算是在没有长进,但是至少也知道,那样的气度和眼神,都不是一个寻常的大夫应该有的。”
更何况还是随军的军医,这些大夫最擅长处理的便是治疗外伤,而森爵明显是病在五脏肺腑。这样调理,竟然没有让外人看出半点端倪,实在是手段超群。
“那当然不是随军的军医,是一开始就混在军队之中,但是秦王病倒的时候,曾经亲自指派了此人前来照料自己的身体。”石崇看了我一眼,摸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他一旦遇到什么悬而未决之事,便下意识会摸自己那枚戒指。
“别人或许不认得,但是偏偏我却知道他。那是薛家的大夫,叫做薛礼。”石崇的声音飘渺,“薛家素来是江湖之中有名的杏林世家,只是不像世代都在太医院供职的李家那样出名。薛家的家训,是从来都不会和官场来往。”
“为什么?”我觉得不解,“难道……是怕惹祸上身?”
“当年李家的家主是太医院院判,后来主治先帝的时候,药石无灵,害的整个李家都差点被满门抄斩。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薛家自然是宁可逍遥江湖的好了。”石崇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当初先父腿疾,以十万两黄金请来薛家之人看诊,我也未必会认得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