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毕竟如今袁凝碧已经成了秦王妃,我们在秦王府的身份尴尬,如今森爵不在,所以才越发要谨言慎行。否则日后追究起来,到底是谁面子上都过不去。”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了马车,对那个车夫微微颔首,“全文,走吧。”
对方微微一怔,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看着我,“小姐,知道奴才的名字?”
我原本都已经准备放下车帘了,然而看见他一双眼睛发光,似乎我记得他的名字,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这才轻轻说道:“怎么会不记得你的名字,这几日我在秦王府,来来往往都是你送我出去。”
“小姐有心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只是傻笑了两声,然后搓了搓手。
马车一路往东直门的方向狂奔而去,我靠在车厢上,心中透露出几分倦怠。自从到了帝都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千头万绪,虽然并非需要耗费多大精力,然而要一桩一件慢慢扎到源头,也实在是让人觉得耗尽心神。
但此刻赵雍离开帝都前往黎世,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拉开了序幕,鼓声震动,让人觉得心神震动。我隐隐觉得,有些东西恐怕是终究再也回不来了。此刻风朗气清,然而我却知道,风云雷动,只怕很快就要来了。
朝晖的院门倒是没有阖上,芸儿站在门口轻轻叩门,然而却无人应门。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皱起了眉,自顾自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庭院之中空无一人,但是洞开窗轩之中,朝晖穿着素青长衣,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
我轻声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进去。他恰好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笔架上,见了我,立刻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小姐。”
我慢慢走过去,看见桌子上原来有一叠白纸,上面龙凤凤舞写了密密麻麻几张纸。原先不过是随意看了看,然而真正看清了上面究竟是写的什么之后,我顿时忍不住敛了敛眉。
“这是?”我我低声说道,“像是某种推算制度。”
“是赋税。”朝晖缓缓说道,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些东西,原本是请教忘书先生之后,我自己回来之后又推算了几笔,其实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但是天下赋税纷纷扰扰,各地都有各地的规则,竟然各行各政。朝廷不知,然而底下官吏却随意加码,百姓简直苦不堪言。”
我将那张纸拿了起来,逐字逐句看过来,“你我都是出身贫寒之中,因此更能懂得什么叫做百姓疾苦。天下赋税的确是各有各法,百姓也上诉无门。到时候追责起来,官吏大可推说是因为丰收缘故,所以才收取高额赋税。但是流年不利,这群贪官污吏,却也丝毫不会怜恤百姓。”
“若有办法判定赋税几何,这是天大的好事。”女子喃喃说道,过了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只可惜……”<cmread type='page-split' num='5' />
“只可惜什么?”朝晖微微蹙眉,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是因为算法有错么?”
“朝晖,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自己都不懂得算法究竟几何,况且就算是算法上有什么差错的,到时候你拿去请教四位先生,终究也还是有一个定论的。只不过,就算是算出来了,究竟又能如何?”
“魏国如今的形式,你比我要更清楚。你出身在魏国,也知道赋税早已经推行了多年,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改革赋税,就是虎口夺食。那些贪官污吏并大臣们,如何肯开口将已经吃进去的肥肉再吐出来?”
“日后你进朝廷,人微言轻,这样的政事改革,千万提都不能再提,明白么?”我将那张白纸小心翼翼折好,这才回过脸说道。
朝晖深深看了我一眼,神色似乎有几分古怪,过了片刻后才说道:“难道,就这样弃之不顾了么?”
“长路漫漫,又何曾只在一时之间。这件事情已经动摇到了根本,言语之间,千万不能轻易说出来。但是等到有一天,肃本清源的时候,自然会有你大展拳脚的时刻。”我微微笑了起来,示意他暂且稍安勿躁。
“我知道了。”他看着折起来的白纸,这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说道:“形势逼人,或许当真是我自己糊涂了。”
“对了,我听说……秦王殿下已经离开了帝都,而且还在昨天晚上,匆匆举办了大婚?”他觑了我一眼,似乎也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