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首贴面于地,平举双手接过了圣旨。那传旨的内监想必不曾想到竟然会如此曲折,一时间神色也有些讪讪,将圣旨递给我之后,连忙干笑了两声,“那么,奴才就先告退了。”
宋管家就站在我身后,此刻想要说话,竟然还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姑娘……”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多说,只将手里的圣旨递给他,“拿去放着吧,稍后秦王恐怕也要回来了,你去将此事禀报他。”或许是因为我神色过于镇定,宋管家一时被震慑,只得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芸儿扶着我的手,一直到走出了正厅,我的脚忽然一软,芸儿吃了一惊,立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我扶住,低声道:“小姐,还有人在看着呢,千万不可在此时示弱人前。”
是了,我原本是无所畏惧的,为何在这个时候反而要害怕?然而我当真是害怕么,在森爵面前,我口口声声以大局为重,然而事到临头,一旨封妃下来,却好似一把锤子,原本只是慢悠悠在半空之中晃荡着。
它还没有跌落之前,人人都心存侥幸,以为或许可以避开这一劫。然而当真落下来,那一丝侥幸也覆灭了,只让人觉得万念俱灰。
当初崇德城中何等信誓旦旦,我要和森爵白头并肩,举案齐眉,然而到头来,终究还是走上我母亲的旧路。
母亲是妾室,如今,我也成了旁人的妾室。我脑海中忽然浮现陈凝碧的脸,那张眉目森冷,高傲冷漠的面孔,高高俯瞰着我,那样睥睨的神情,当真是叫人恨意陡生。
然而恨过之后,又能如何呢?想必此刻在陈府之中,听到圣旨的陈凝碧,想必也是一样恨毒了我。
她是注定要做皇妃的人,而在春堤之上她和自己说的那番话,那个神色虽然倨傲的女子,但是对森爵,恐怕也是一样的情深不溃吧。
我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踉跄起来,然而芸儿要咬着牙,她眼眶里也含着泪,却死死地挽着我的胳膊,只是低声说道:“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您万万不可失仪。”
我嗤笑了一声,只觉得万念俱灰。为何当初劝谏森爵的时候可以义正言辞,然而圣旨已下无可回转,我却觉得胸口似乎是有万箭穿心。
我抬起头,只看见今日天色清明,寒风凛冽的夜晚,似乎早已经无声无息的退去了。
三日之后,森爵决定启程前往黎世,水灾为患,朝廷甚至不惜派出亲王亲自督管,想必是那场水患,当真是再也耽搁不得了。
夜色连绵,我身上披着一件狐皮披风,而此刻森爵就站在我的身边,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没有说话。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倒是我先开口打破了平静,长风呼啸,声音倒是让人觉得舒服,只是空气里死寂而安静,始终让人觉得心中难受。
森爵转过脸看了我一眼,他目光亦沉沉如深海,“能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不过是几件行李罢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面护心镜来。
“这是几日之前,我请几位铺子里的工匠特意为我打造的,你以后就带在身上,上面是薄薄一层银片,但是里头却是用纯铁打造的,等闲刀兵伤不了你。”
森爵神色微微一怔,却并没有说话,我倒是有些絮絮叨叨,话匣子一打开便似停不下来,过了片刻后才说道,“还有一件金丝软甲,已经送去你房间了,你千万要记得穿在身上不可脱下来。那件金丝铠甲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原本是在石崇藏匿武器之地发现的,你后来给了我,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我便一直收着,如今给你,倒算是恰好,只不过这原是石崇的东西,倒是拿来借花献佛了。”
我的声音絮絮叨叨,倒是连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像自己。倒是森爵忽然笑了一声,“崇德城给你的东西,你倒是还收着。护心镜、金丝铠甲……看来我此去崇德的目的是什么,你倒是全都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其实原本也是不知道的,但是皇上忽然留我说了那番话,字里行间对陈家都着重提起,更是说起王妃一事,让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要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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