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淙淙,秋色已经在商山之上洒落了一片金黄,然而比起萧瑟冷落,此地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四季轮回变更,似乎原本就是如此的寻常。我的步伐都变得缓慢起来,而此刻却听见屋内传来了琴音。
琴声极低,就像是一段喃喃的叹息。然而越往后却越发高亢起来,如凤凰火中涅槃,虽然静谧,却带着不破不灭的决绝。我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四周寂寂,唯有琴声吹散在风里,让人的心神似乎都随着那琴在风雨之中漂泊。
过了好一会儿,琴声戛然而止,有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能破石门阵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四个的规矩,虽然不见外客,但是能破阵而入的,倒是有一杯粗茶宽带,诸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进吧。”
我的嘴角也有淡淡的笑意,“那么,就叨扰先生了。”门扉半掩,我轻轻推开,一群人鱼贯而入。这屋舍内部也十分精简,只有一方桌椅并一个书桌,那上面的书籍密密麻麻,还有好些高高散落在桌子上,而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粗布麻衣,下颔还有花白的胡须,此刻正靠在桌子上,他的身前是一把梧桐古琴,似乎也像是有灵魂似的看着我们。
老者穿着粗布麻衣,一双手也十分粗糙,然而面色却十分祥和平静。那样的安然,反倒有几分像是田间地头里出现劳作的老农,并不是我心目中青衣飘飘,鹤发童颜的世外高人。不过转念一想,世上又有多少如传闻中一般的人物,不染尘埃,超然物外?
寰宇世界,人生原本就没有谁可以脱离世俗。这样一想,我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却慢慢平复了下来,径直走到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忘书先生的琴技果然了得,我等冒昧打扰,只恐让先生扫了雅兴。”我的目光落在那张琴上,“是百年梧桐木制成的琴,果然音质不同凡响。”
老先生挑了挑眉,“我和姑娘素昧平生,姑娘竟然认得我么?”
我微微笑了起来,“既然是登门造访,怎么会连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忘书先生有一篇《登高》,写的和风柳絮,曾经提过自己喜欢弹琴。虽然唐突,但是碧清冒昧一猜,若是对了自然很好,纵然不对,先生想必也会海涵。”
老者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碧清姑娘当真是聪颖,话都已经说全了,老夫倒是无言以对了。不错,老夫就是忘书……”他打量了我们一眼,“看来这里主事的,是姑娘了?真是奇怪,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女客拜访了,更没有独自上门的女客。”
他话语之中似乎别有深意,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我心中一松,和老学究说话,难免就要端着姿态,怕一言不合就被人看低。然而对方说话风趣,并非想象中恃才傲物之人。
“大概是因为旁的女子都不像我这样疯疯癫癫而已。”我的嘴角依然有淡淡的笑容,“冒昧打扰,碧清实在觉得心中不安,还请先生饶恕我等唐突。”
“姑娘口口声声说自己唐突,但想必是看见了那棵大树,也破了老四的石门阵才上得山来。既然如此,恐怕就不是武陵人无意闯入了桃花源,而是有备而来吧。”忘书先生想了想,“男客与女客,对我来说其实并无分别。来见我们四人的,都是一样目的罢了。只是……不知道姑娘是为谁而来?”
我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然而目光一转,落在窗口葱郁的藤萝之上,这才说道:“碧清如果说,是为了自己而来,先生会不会相信?”
“有何不信?吕后专政,当今的袁太后也曾临朝训斥百官,昭日皇后更是无冕君王……对忘书来说,众人的野心都是一样的,何曾分什么男女?”他微微一笑,咳嗽了几声才继续说道:“只是天下的女子,我从未再见过如昭日皇后那样的人物了。”
我侧耳聆听,原本只是当做戏言,然而听进去了,心中却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来。昭日皇后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人物了,然而史书上浓墨重彩一笔,恐怕谁都不会忘记那位杀伐决断的皇后。
当年天下动荡崩坏,乾武皇帝扫**而治天下。作为荣国国主的女儿,昭日皇后被当做人质和自己的妹妹慕扇翁主一起被送往帝都做人质。之后,便是跌宕起伏的一生了。经历过死亡和动乱,瑠花大长公主与成王殿下谋逆,乾武皇帝死在城头,而燕王也重伤未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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