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然而要走到那一步,不知要吃透少苦头,磨掉多少灵气。
“来了……”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朝晖忽然沉声道。
森爵此刻已经无声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的面目俊朗,此刻嘴角含着一缕莫测的笑意,竟然让人目眩神迷。朝晖无声无息往后退开几步,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将我和森爵看做了可以并肩的人。
只是……当真如此么?我有刹那的恍惚,然而那疑问却深埋心底,只是侧过脸看了他一眼,“一千兵马,虽然不多,但是对付我们却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微微颔首,“的确是够了,你看,我可从未见过浩空这样紧张呢。”
他当然是要紧张的,我和森爵不过是半路出家,对无意门何曾有什么过于深厚的联结。但是浩空不一样,这是他的心血,用了他三年的时间。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他都叫得出名字,我和森爵能够预料的是伤亡与数字,在他眼中,每一个人死去,都是生生在他心上捅了一刀。
我再不信天命,此刻也只觉得可惜。难怪浩空一直念叨着功亏一篑,当真是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得偿所愿。
然而森爵却不置可否,伸手摸着自己手中的长剑,“浩空若是为了一时痛快非要杀进太守府,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苏裴安府邸之中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守卫,但是厮杀至少还要小半个时辰。无人驻守内城,只怕到时候这一千将士横冲直撞,无意门人也是死路一条。”
我自然知道森爵所言非虚,可是就算放弃了苏裴安护住城门,又有什么用呢?这一千人不必无意门几百人苦攻不下城门,人数上的悬殊差别,让胜负几乎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但森爵的嘴角却含着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我忽然心神一动,当日森爵曾经说过,若无意门肯听从他的指挥,他自然有办法让这一群原本是叛逆之辈活下来。
这句话诱惑力极大,曾经让无意门的人都纷纷沉默了下去。只不过后来森爵长剑锋利,不知道杀了多少敌人,他如今的地位自然也不必在用那样的恩情来牵制了。
可我却还记得这句话,究竟是什么,给了森爵那样的底气?
我还来不及说话,只见城楼下面已经有人在高声叫嚣了。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个身材壮硕的男子,手上还拿着三叉戟,只不过因为身形臃肿,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笑模样。
他驾着马越众而出,不断在底下叫嚣道:“你们这群逆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否则等我攻进内城,一定要将你们的人头都砍下!”
那人在底下叫嚣,城门之上却无人应答,我不过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森爵也兀自沉默着,他在底下叫喊了一阵,见没有人说话,顿时便口中脏话连连,显得气恼之极。
两军交战,原有先锋比拼一场,也是振奋各自的士气。森爵却只是笑一笑,“我们并非是两国之间刀兵相见,没有必要遵从那样的虚礼。兀宿本来就是鲁莽的性子,且让他去吧,只不过这次来的兀宿,恐怕领兵的便是王永吉了。”
我有些错愕,“你竟然认识这些人?”
然而话才出口变觉得自己是太天真了,他就连崇德内城有水渠暗道和苏裴安那一位阿婉姑娘的事都明白,叫得出几个犯人的名字也不算什么。
果然,森爵笑了笑,“黎世虽然不像燕云十六州一般需要提防百济人,但是也一样和楚国十分接近,有几个武官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悄悄在城门边往底下探了一眼,到底是正规守军,兵马齐整,肃然不语。那兀宿叫喊了一阵子,想必是无人出来与他交手,又只好骂骂咧咧回去了。
片刻后又有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从中而出,比起兀宿,他便显得冷静许多。虽然他喊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都十分沉稳,况且四下寂静,唯有风声呼啸,将他的声音卷上城门来。
那些话其实乏善可陈,不外乎是说若此刻头像还有一条生路,然而当他说到叛军逆贼几个字的时候,我却分明看见无意门中很是有些人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而跟随我而来的,更是相互对视,两股战战。
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之所以加入无意门,无外乎是不想再被苏裴安驱使罢了。但是被安上了叛逆的罪名,那么魏国之大,竟然是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