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梁王将你看做弃子,你也要效忠他?”森爵冷笑了一声,“我倒是小瞧了梁王,竟然有这样收买人心的本事。”
苏裴安长衣飒飒,往日见他,都不过是极寻常的一件长衣,半点看不出太守的气势。然而近日他穿着全套的朝服,英姿笔挺,却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他原本是站着的,此刻竟然席地而坐,又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看见他漆黑的眼眸之下,写满了的疲倦,然而这样一个面容瘦削,随时都会死于我们刀剑之下的男子,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势,让身为外人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他种种暴虐手段的我,一时间竟然被震慑住。
似乎看见我们三人上了通天阶梯,一时间太守府的人有些许的慌乱。有人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显然是担心我们对苏裴安不利。然而苏裴安却置若罔闻,他黑色的长衣散开,一头狰狞的麒麟踏云踩月,威风凛凛。
我和森爵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都缓缓走了上去,在他身边席地而坐。苏裴安抬起手揉一揉眉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森爵,“你方才问我,为何还要效忠梁王?”
森爵迟疑了一下,终究又点了点头,他转过脸看着太守府外群情激奋的众人,“这些人都恨毒了你,因为你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我收到的消息,可不仅仅是如此。若非是你,黎世只怕还要继续动荡下去。前任太守软弱无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才会导致土匪横行,恃强凌弱。你以铁血手段镇压不正之分,黎世十数个县城属地,全都因为你的缘故,渐渐安定下来。”
“有这样惊才绝艳的能力,却为梁王卖命,又被弃之如敝履,就连我也觉得十分可惜。”森爵的脸颊清俊,说话的时候唇角薄而艳,然而一字一句,却叫我触目惊心。
我迟疑了片刻,也开口说道:“孙二临死之前曾经和我说过,他的母亲被贼人所杀,当时的衙役们不敢管这件事,任凭他母亲的尸首放在大街上。是你抓住了那个杀人凶手,将他人头悬挂在城墙示众,一举肃清黎世混乱动荡之风气。你为他报了血海深仇,他便用一生性命护你周全。只可惜……功亏一篑。”
孙二到头来,究竟是为了苏裴安而死,还是因为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的性命而死,此时此刻,我也是说不分明了。只是不知道怎的,我总是想起他临死时候说的那些话,他一心维护苏裴安,这样的忠烈,也应该让苏裴安知道才对。
眼前的男子果然怔了怔,他儒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淡淡笑容,最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真是荒谬、荒谬!我为黎世荡平土匪邪佞,可是这些人却非杀我不可。但如今,竟然领着他们来杀我的人,竟还记得我曾做过的一切。”
森爵一直无声注视着他,此刻才嗤笑了一声,“身为父母官,做这些原本是理所应当的。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黎世地域十分奇特,一来和楚国相邻,二来又受燕云十六州的辖制,许多官员上任,都是得过且过。因为那些以武犯禁的武人之中,据说还有来自燕云十六州的士兵?”
这一句话问的突然,但苏裴安原本狂笑的神色却蓦地僵硬在了脸上。他慢慢收敛了笑意,目光重新变得漆黑而锐利起来,“你究竟是什么人?既然打听得到我为官初期的事,竟然连这样的消息都知道?”
“不过……这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来黎世任职的官员,别说是太守,就连一个小小捕快都知道,那些胆敢在大街上佩戴刀兵的人,一个都惹不起。”苏裴安讥讽的笑了起来,目光深深。
我原是一直在旁听,此刻听见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些人,是燕云十六州的士兵么?”我开口问道,一时间两人却都沉默了下去。果然……我心中顿时觉得发冷,燕云十六州如今由梁王统辖,一来因为燕云十六州位置十分奇特,可谓是魏国的天然屏障,而且百济一直虎视眈眈,有燕云十六州的精锐部队坐镇,自然不敢轻易来犯。
但这些原本保家卫国的士兵,此刻竟然成了手持武器的强盗土匪,难怪黎世当初混乱不堪,若是寻常草寇自然全力围剿,但是若杀了这些士兵,梁王必定震怒。黎世与燕云十六州互相依存,但究竟谁强谁弱,只要不是个瞎子,恐怕都看得出来。
顾及梁王的脸面,自然就由得这些士兵横行无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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