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更多人的脚步从暗处冲了出来,像是憧憧鬼影。我松开了手中的绳索,勉力支撑站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在人群之中搜寻。
然而我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究竟是谁,或许只是一个幻影,那个抱着蝶儿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月光渐渐照亮了他的脸,我有些难以置信,“飞羽?”
他看我的目光里更加惊讶,微微蹙起了眉,“你不是和春令一起躲起来了么,怎么会到这儿来?”
在我的身后,那些因为力竭而瘫倒在地的妇人和孩童纷纷站了起来,身后的那些黑影有些发出了惊呼。似乎是在暗夜之中分辨出了自己亲人的声音,那些人飞快的超前方奔走,就像是两股河流找到了交汇的地方,我听见了隐忍的哭泣,还有婆婆啜泣的声音。我心中一松,想必她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真好……我也忍不住想和他们一起喜极而泣,但是我不能。飞羽抱着蝶儿走到我身前,面色难看,“你竟然带着他们一起回来送死!”
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或许觉得这是必死之地,而他唯一的妹妹,将会和他一起死在这儿。
我拨开额前**的头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飞羽是个年轻而好看的男子,嘴角总是微微上扬,颇有几分无赖的感觉。然而此刻他眼眸沉沉,像是有乌云汇聚其中。
我几乎快要喘不过起来,然而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马车,“派人……派人将里面的东西运出来!”他从未见过我这样声嘶力竭的时候,此刻目光落在我的肩头,立刻吃了一惊。我猜那上面必然鲜血淋漓,但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将蝶儿从怀里放下来,发现小女孩肩膀上也有累累伤痕,再看见麻绳上渐染的血迹,一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快速跃上马车,不过片刻,便从里面传来了惊呼,飞羽高声喝道:“快来人,将马车拖进营地!”
那些原本还陷在震惊中的人们立刻围了上来,到底男子身强力壮,拉起绳索就往前面冲去,仿佛真有几匹骏马在狂奔。
飞羽似乎有很多话想问我,然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罢了,我带你们去休息,有什么话,见了门主和森爵大哥再说。”
我心中一松,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终究还是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点点头,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想快些坐下来休息,连喝一口清水都成了我的奢侈。飞羽走在前面,其余的人殿后,将我们一群人围在其中。
这些人身上都带着血,我低下头,注意到他们手中的兵器多半已经残缺不堪,心中陡然一动。看来这一趟冒死前来,终究是有意义的。
我用手绢拭去脸上的汗水,不愿意叫森爵看见我狼狈的模样。
所谓的营地,其实不过是他们在衙门外占据的一间平房。里面的人早已经在战乱开始的时候四散奔逃了,这原本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他们顺利占据了府衙外的有利地势,在城中开始的混战,没有可以掩护之物,便是死路一条。
然而即便如此,此刻双方的人马还是陷入了僵局。
官衙之中装备精良,想要冲进去根本没有可能。而且双发据守,时间拖的越久,对无意门来说越是不利,他们此刻驻扎在城门外的士兵全然没有动静,恐怕正在飞速赶来。
在黎世其余的城池守卫赶来支援之前,若是还不能冲破外城的阻挠将苏裴安杀了,这些性命就全都成了白白的牺牲。我的步履缓慢,看见三层高楼之中到处都是伤病,还有大夫在为他们救治。这些恐怕也是崇德城内寻常的医者,此刻不顾生死,也参与了这场近乎叛逆的战乱。
我心中觉得酸涩,不忍再看下去。
越往上,四周的气温似乎都变低了。飞羽在最高层停下了脚步,只看见一袭青色的衣服在风中飒飒。那是个极其安静的声音,周围此刻的呻吟和呼叫仿佛都和他没有关系,他站在断崖边,眺望着翻滚的火海刀山。我心中觉得惊怯,这样的一个人,原本天生便做一个主宰者。此刻的战乱就像是一旁棋,而他翻云覆雨,不为外物所动。
“森爵……”我喃喃道,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被风吹散了,未必能传入他的耳里。
然而对方却霍然回过头来,清凌凌的眸子里有剧烈的情绪,半晌,他苦笑了一声,我快步走到他跟前,微微仰起脸,“怎么,见到我难道不高兴么,竟然还这样愁眉苦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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