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妇人一声怒吼,原本站在一旁围观的百姓也愤怒起来,一个个大声斥责这些官吏没有良心。
为首的男子原本态度嚣张,此刻也不有些心慌起来,举目四望,愤怒的人海几乎快要将他们淹没,随之而来的便是石子和大块的家什,那几个人虽然手中持刀,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有人的额头被石块敲出了血。就连几岁大的孩子都手持弹弓,目光里充满了憎恨。
“快逃,快逃!”为首之人见势不妙,连忙大喊道。一群人早已将手中的兵器抽了出来,用以威吓众人。然而一开始那个年轻的卖货郎却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高呼道:“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了!”
此刻他俨然成为众人的首领,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刻蜂拥而上,像是呼啸的海浪淹没一所小舟一般轻而易举。
我将目光收了回来,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也知道那几个人只怕早已经被愤怒的群众生生打死。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却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万丈。
我不愿意被命运的丝线所牵引成为一个傀儡,我要做时代的弄潮之人,将这股呼啸的人流,尽数掌握手中。
森爵的皮肤像大理石一般雪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我的目光有淡淡的笑意,“如何?我们的计划,只怕不会受阻了。”
我点了点头,然而却还是不无忧虑,“民愤虽然对我们有利,但终究只是一时一地,崇德城百姓众多,虽然怨恨度苏裴安之人众多,但未必人人有勇气起身反抗。这一群人,只是异数而已。”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便可点燃其余众人心中怯懦的火焰,将勇气激发出来。”森爵却十分有自信,然而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在崇德城之内乱战,我只担心你的安危。”
他的双眼里有真心实意的关怀,让人的心总是带着几分忍不住的怅然。我微微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会和春令一起躲进密室之中去,你不必担心。只是你和崇德要率领无意门众人出战,我才更应该担心你才是。”
我口气有点艰涩,却依旧勉力让这口吻显得愉悦一些。
他看着湛蓝的天空,目光有莫测之意,“或许我会死在流矢之下,又或者死在乱军之中,命运无常,谁又能担保自己沙场征伐,一定能醉卧而归呢?”
这是王翰的凉州曲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一句太过凄凉,几乎让人不忍卒读。
然而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沈碧清,是从什么时候起呢,那一日在山谷之中他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还是这些时日并肩走过的时光,我看着这个男子俊朗如刀削斧砍的脸,低声道:“王翰虽然写这样的诗,然而毕竟还是安全归来。你也一定要和他一样。”
他的眸子暗黑,深深看着我,“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平安归来。”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遇,在那一刻之后,便是号角嘹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这些人都不过是寻常的百姓,有一些是屠夫、小贩、甚至还有妇人。然而此刻却在手上绑起了布条,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无字。
那究竟是代表了有来无回,还是必死的决心,我已经无从知晓。这群升斗小民此刻为自己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宛如一种赴死的决然姿态。我站在盘旋楼梯之上,看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一时间竟要落下泪来。
春令和我站在一起,她并没有和这些人一起参与战争之中,她负责后勤,然而此刻的目光却和我一样,胶着在浩空的身上。我自然知道春令已经有了心上人,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个昂然几尺的男子。
此行危险,恐怕春令比我知道的更清楚,然而我们两个人都无能为力。这是一场势在必行的战争,即便它看上去如此的以卵击石,胜算渺茫。然而我和她都有自己可以相信的人,我想他们必然不会叫我失望,凯旋而归。
森爵临走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深。我不愿意这是诀别,所以同样含笑看着他。
那一日火蛇在崇德城中肆虐,我和春令在暗夜之中疾奔,宵禁早已经溃散于无形。只怕苏裴安也没有料到,对他来说犹如草民蝼蚁一般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勇气,公然举起了反叛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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