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也就一日一日没有作用。等到那讯息天下皆知的时候,石崇花费力气得来的那封信,不过是白纸一张。
森爵和石崇的目的是一样的吧,否则他不会也紧盯着那封信,也许因为他当日身在楚国,所以被石崇抢占了先机。
他们都要知道这张信笺上究竟写了什么,越快越好。拖下去,不过是前功尽弃。
我叹了一口气,陡然觉出自己的无用。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还以为自己很是能干,到头来依然要森爵帮我。
他的眼眸漆黑,一动不动看着我,片刻后,我终于点了点头,“我们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只怕想走也走不了。”
就在我们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猛烈的风,那风呼啸而来,吹得帘幕飒飒作响,与此同时,我听见一声极其轻微的碰撞。像是什么东西在磕头似的,让人毛骨悚然。
森爵显然也听到了,他让我先不要动,自己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黑暗里他的身形渐渐消失,片刻后才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是有风吹动了画轴,真是奇怪,怎么还会有人在书房悬挂一张画像,还燃着檀香,是在供奉谁么?”
“那是苏裴安少年时喜欢的女子……”我的心一松,想起那个苦命的女子,一时间心里也有些动容。他和她,少年时候,想必应该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吧,只是造化弄人,谁又能想得到,十年后天人永隔。一个命赴黄泉,还有一个手握大权,只可惜……一颗心已经有多半也跟着死了。
“走吧……”我不想惊动那个女子已经死去的亡魂,或许是因为我们有三分想象的眉眼,又或许,是我在羡慕着这世界上有一个男子,对她有那样神情不愧,至死不休的眷恋与爱慕。时间和生死都不能阻隔这份感情,如何能让人不羡慕呢。
然而森爵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他蓦地嗤笑了一声,“你说这个人是苏裴安少年时候的恋人,莫非就是那个叫阿婉的女子?”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何森爵也会知道那个女子叫阿婉。原本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我又收了回来,慢慢向森爵的身边走去。
他点了一只蜡烛,此刻将蜡烛凑近,阿婉在图画上笑得天真洒脱,好似是开在山野之间的一朵野花,纯粹自然。
如果她还活着,也许苏裴安就不会这样似乎杀人冷血了吧。
当我更加疑惑,问森爵,“你怎么知道她叫阿婉?”
森爵冷笑了一声,“我们注意苏裴安已经许久,他少年时起于微末之中,后来到魏国帝都铂则参加会考,文采出众,十年历练,娶了士族刘氏的女儿。要不然凭借他一介布衣,怎么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只是刘氏两年后病逝,苏裴安再不娶妻,身边只有妾室。刘家见他真心,也愿意继续扶持他。”
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此刻蓦地想起当日在马车上,曾有老者拦住苏裴安的马车祈求能减免赋税,苏裴安当时说了一句若减免赋税,“如何与梁王大人交差……苏裴安依仗刘氏能够平步青云,但是,他背后真正的势力,却是梁王么?”
森爵点了点头,“不错,他素来乖觉,如今梁王是皇帝的亲弟弟,皇上身子已经日渐衰弱,又没有立下太子,梁王心思活络广结党羽,苏裴安趁机巴结梁王,他也算有几分才干,加上梁王有心抬举,才坐到了这般地位。”
官场浮沉,素来都有太多见不得人的地方,我却还是不懂,即便如此,森爵怎么会和知道苏裴安年少时恋人的名字?
森爵的衣袖被风吹起,见我困惑,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他是朝中重臣,也是梁王的羽翼,我们自然对他多有了解。这件事知道的也是偶然,况且并不是什么机密情报,只是我有过目不忘只能,而此事龌龊,倒也让人警醒。”
他将手中的蜡烛放置在一旁,声音沉沉:“当年苏裴安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只可惜没有盘缠,这个叫阿婉的女子便日日才要去市集贩卖为他筹集银两。后来被一个老鸨看上,苏裴安动了心思,便将她卖到青楼去。苏裴安拿了银子去赶考,他才离开,阿婉便自己悬梁自尽了。”
“……”我的嘴唇动了动,一时间只觉得心口阵痛。这个故事和我听来的截然不同,这个名叫阿婉的女子,原来并非是受人折辱,而是被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生生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