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顿了顿,却没有说话,只是满怀感激的点了点头。自从沈家破败之后,我似乎一直都在遇到贵人相助。无论是翠儿姑姑还是星河殿下,或者望月师太,还有森爵……甚至现在的石崇。
当日如果我不曾决意逃离王宫,那么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人呢?或许我的生命,就不过是在皇宫里,日复一日的化成枯骨,从来都不会知道这世间有这样多的奇迹变化吧。
石崇见我不说话,也一时沉默了下去。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心中越发感激。
隔着几桌的那些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偶有几声大笑,也不过是无聊浅薄至极的段子。只有那个端坐在正中的人,似乎一直不怎么说话。
石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我也觉得有些百无聊赖,忽然看见有星辰自天边陨落,正觉得吃惊,却看见无数星火在黑夜之中掠过,宛如盈盈珠宝洒落天幕,美不胜收。
我惊呼了一声,“是星坠么?”
石崇敛眉,转过身望去,这才笑了起来,未曾合拢的窗户洞开,可以看见摇晃的烛火如明灭不定的眼,“不是星坠,那是底下的百姓在放花灯祈福呢。你瞧……”他伸手指给我看,果然有一只特别大的孔明灯摇摇晃晃升了起来。
孔明灯下面贴着一张张的彩笺,就像是燕子的尾巴,裁剪出一段春风拂柳。石崇告诉我,那上面是百姓们贴着的纸条,字迹模糊不可辨认,但是想必是祈求收成富饶,家和万事的字眼。
我这才醒悟归来,原来刚才看见那些星火,并不是天上的星辰真的陨落了。而是此刻市集街道之中,不知有多少盏灯迎风而起,直上九天,难怪如此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我细细观赏了好一会儿,又听见外头吵嚷说要叫方才那个弹琴的琴师过来。一时觉得无趣,这才收回了目光,然而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来的路上,遇到的那首藏头诗。
“昨日春风绿,夜来燕声啼。风多衔急雨,去梦泥没藏。”我喃喃重复了一遍,微微蹙眉。
石崇似有些诧异,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困惑说道:“不过是一首寻常的藏头诗罢了,怎么,你很喜欢么?”
我摇了摇头,解释给他听,“这首诗文才的确一般,但你看第一句,可以凑成昨夜风去,第二句却可凑成日来多梦。第三句,是春燕衔泥。第四句是风中急没。第五句是绿啼雨藏。其实循环往复,都可以凑成一句话。”
石崇这才恍然大悟,唇角露出淡淡笑容,“的确颇为精妙,常人只能想到第一句,你却能将五句都联在一起,果然聪颖。”
我嫣然一笑,知道他其实无心在此,这首诗虽然别出心裁,但本身内涵并不见高明,不过是玩笑之作罢了。但我真正觉得惊异的,并不这个,而是……“我一直在想那封信,如果它真的只是一个暗号么,或者说,它可能只是一串数列呢?”
“数列?”石崇像是也明白了些什么,目光陡然一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我从来不曾将心思放数列上想过,现在想来,那些复杂难懂的符号,难道不像是数字的一种幻写么?我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轻轻一划,仔细看了看,伸手遮住两头,低声道,“你看,这是什么?”
“四七?”石崇不太确定,轻轻吐出这两个数字。
我神色肃然,觉得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石崇脸上更是有狂喜之色,“那么,这封信笺算是破译出来了么?”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串数字而已,它一定有一个译本对照着翻译出来,可是没有那个译本,那么想破了脑袋,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一串数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石崇脸上的光又渐渐散去了,我们两个同时寂静下来,因为彼此都知道,这封信如果是寄给苏裴安的,那么手中握着那译本的,恐怕只有苏裴安一个人。
我的眸光一转,低声问道:“苏裴安身边,你可有什么亲信之人,让他多加留意,将译本盗出来,也好行事。”
石崇将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目光变幻莫测,“苏裴安为人谨慎,太守府更是守卫森严,我初来乍到,恐怕无法将人手安插进去。”
“不过……”他的眸光一转落在我身上,似乎想说又不愿说。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