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病残的,看样子也没这个胆子窝藏逃犯!”他摆了摆手,一群人看着那方手帕像是见了鬼一样,一瞬间都走了个干净。
我嗤笑了一声,原来就算是心狠手辣办事果决的提骑,一旦和自己的性命相冲的时候,一样还是保全自己更为重要。
我缓步走过去关上了门,望月师太正送那些官差出去,此刻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却是目光复杂。我心中一惊,然而她很快回过头去,将人送走之后,便像往常一般将那些患病的孩子集中起来带回去休息。
我抿了抿唇,终究也顾不得这许多,关上门之后便将那人拖了出来。他一双眼里满满全是笑意,然而唇角血迹流淌,越发带着犹如鬼魅一般的艳色。
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刀,是一开始用来威胁我的那把刀,此刻却垂着眼,就连刀都松了下来,“姑娘,咳咳……真是好胆识。没想到一个庵堂之中,也是这样的藏龙卧虎。”
我的眉毛微微上扬,“你现在就算再想讨好我也是徒劳,你伤得这样重,只怕我救不回你。”
他抬起头来,出人意料的,反而笑了起来,“姑娘宅心仁厚,想必不会抛下我不管。”
他真是一个很会笑的男子,笑起来就像是桃花璀璨,惑人眼目。
可是就算笑得这样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我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又去倒了一杯水,“我不会医术,也没有银子给你买药,你这样重的伤……恐怕是撑不了多久。”
他微微垂下了眼睫,想了想,用手从衣襟里掏出一袋银子来,那是一只黑色的锦带,一看就十分名贵。
对方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出来,满满一掌,这些已经够寻常人家半年的花销了。我眼睛眨了眨,虽然觉得奇怪,但并不惊讶。当年沈家何等富贵,这些散碎银子并不能让我动容,反倒是他摊开手心的时候,我看见他黑色衣袖上有一脉翠竹青绿。
那翠竹自然是绣上去的,然而活灵活现,似还带着清晨的朝露,让人心中啧啧称奇。
我对着那些银两摇头,“这些银子足够买来很多的药,但外伤可治,里面的病却是治不好的。除非去请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但是,你不会相信我,对不对?”
他的身份和目的都是个谜,可是我知道什么是自己该知道的,什么是不该知道的。我不想收留他,他身上弥漫着危险的气味。
我又听见他的笑声在头顶响起,像是清泉石上流,溅开无数琼浆玉液,“我的病,就算再高明的大夫也治不好了,我只希望姑娘能够为我买一些金疮药。”
他的语气那样哀怜,像是毛茸茸的小狗垂死前发出的呜咽,我怔了怔,只好叹了口气,“我会收留公子,但是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就点了点头,“姑娘救了我一命,原本什么要求都不过分,请说。”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发簪和手镯,这两样东西对我来说价值连城,不过当铺中的朝奉看来,只怕也不过才十来两银子罢了。这点钱,我不知道究竟够不够。
“公子若手头宽裕的话,还请伤好之后,馈赠一些银两。”我低着头,一张脸烧的绯红。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然而随之又坦然起来。这些银子不仅仅是为了救治阿七,还有很多像她那样的孩子。
对方笑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能听见那样空洞洞的咳嗽声再次响起,片刻后,他才点了点头,“我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虽然不多,但是可聊表心意。”
“已经够了,多谢公子慷慨。”我点了点头,他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我想,他或许在心中将我看成了贪图钱财的女子,不过也没什么,萍水相逢,若能用银两救助那些可怜的孩子,也是值得的。
我关上门转身离去,望月师太恰好从孩子们住的地方出来,深深看了我一眼,片刻后,才说道:“你的病,已经严重到咳血了么?为何不告诉我?”
我不想骗她,但说出实话,只会害了更多的人,只得勉强说道:“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原本以为没什么的,谁知道今天忽然变得严重了。我出去抓一点药来,很快便好了。”
望月师太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素来慈爱,但是这一次,却带着某种特别的情绪,片刻后,她才显得十分疲倦,挥一挥手,“你去吧,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