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给坑了。
再仔细想想,这坑自己的人,好像,就是中书大人。
当然,也不能说是坑人,只能说是中书大人的一场考验,或者说,是一种信任。
楚弦无奈,暗道中书大人也太信得过自己了,将自己一竿子丢到这凉州,虽说是刺史,风光无比,但如果是一个再也无法晋升的刺史,怕是换做谁也不想来干。
这哪里比得上在京州做提刑司事中郎来的舒坦,在凉州,天天各种烦心事给你刺激,养老都养的不太平。
一时之间,楚弦是陷入无言当中,旁边长史李季也是苦笑。
他最能体会楚弦的处境,当年他被提拔为长史的时候,也是很高兴的,因为能官升一级,而且还是一州长史,算得上是州府的二把手,那应当是风光无限才对。
可是来了凉州几年之后,李季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地方,绝对不是适合当官的地方,防务重担压着,还得兼顾百姓民生,内政也得搞,事情多,还不落好,就说年年去户部要钱,这尊严和颜面都丢尽了。
想到这里,李季提醒了一句:“刺史大人,这,又快到新的一年了,户部那边咱们得早点打点关系,而且能要多少,实在是不好预料,如果批下来的银子不够,那咱们一年时间,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楚弦听到,白了李季一眼,他真想训斥一句,你还堂堂一州长史呢,从五品的大官啊,有点骨气好不好?怎么说的和乞丐难民一样。
但这话楚弦没说出去。
一来得给人留面子,二来,他也不敢说这大话,万一自己也搞不定这件事,那就是妥妥的打脸,因为到时候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也包括他这位刺史自己,而且严格来说,作为凉州最高的官员,如果丢脸,也是他首当其冲。
此刻楚弦神色凝重,暗道这件事得解决啊,往小里说,是脸面问题,往大里说,关系到以后的晋升之路。
最重要的是,楚弦算是看明白了,中书大人将自己弄到凉州,一来是为了查办德亲王的案子,二来就是看自己能不能逆转凉州现在窘迫的现状。
任重而道远啊。
楚弦能撂挑子吗?
肯定不行。
所以再麻烦,也得想法子解决,这件事不解决,正五品刺史,就是楚弦的仕途终点。
当然这件事,也只是涉及到他这个刺史和李季这个长史,刺史统领大局,内政是一块,长史不用问,主管的就是这个,反倒是军府司马那边关系不大,人家管防务,只要凉州无事,那就是有功,有功就能晋升。
越想,楚弦越觉得屁股下面的这个刺史位子有些不好坐。
而且现在就算给楚弦想法子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州府账上已经没钱了,所以这几日就得去户部要钱,没钱,下个月各级官员的俸禄都发不了。
这是当务之急。
而且楚弦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几年整个凉州的官员从上到下,俸银都是减半,不光是减半,还延迟发放。
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楚弦很明白,对于一些官员来说,俸银或许没那么重要,就算是减半,就算是延迟发放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对于一些底层官员来说,俸银就很重要了,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底层官员的俸银,那是要养家糊口的,减半不说还延迟发放,下面的官员过的是什么日子,光是想都能想到。
这么一来,如果是那种有操守的官员,或许能忍住,如果是心境差一点的,指不定会因为这个干出什么事情来。
就例如贪污受贿。
这可是大事情,别看俸银的事情似乎不起眼,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直接可能导致的就是下面官员的贪腐,这种事情不爆发倒还好,一旦爆发,那如果再有人拿着这种事情来做文章,自己这个刺史就算是想要在凉州养老都不行。
所以楚弦感觉,自己哪里是坐着刺史的位子,那简直是在坐着刀子一样。
“李长史啊,这件事咱们得好好应对。”楚弦也清楚,他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已经是这种摊子,当然,倒也不能怪上一任刺史郭婿,对方人应该正直,但能力稍弱,去治理其他州地应该问题不大,但凉州这种地方,郭婿的能力就稍显不足了。
既然着急也没用,那楚弦索性是静下心来,和李季这位他的副手长史商议一下对策,因为这种事不光是和自己有关系,和李季也是关系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