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年她替董祺绅求情那样。
若说为董祺绅求情是为年少一起长大的情分,那为杜忠邦求情就为的全是她有自己的私心。若然杜忠邦得救,断了杜思语任何回来的理由。
求情的话,她思虑许久,终是未能说出口。站在顶楼空荡荡的走廊上,她将那间办公室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诚如陶毅臣所说,他终是放不下她,过了那么多年了也放不下。他能放过董祺绅,却不能放过杜忠邦,非要对杜家赶尽杀绝,不是因为她又是为了什么?
“婉婉,惟有爱极了才会恨,恨极了是因为心中还有念想。”
他莫不是想借由此事逼她回国,毕竟那是她的家人,她再如何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就算她肯,杜兴成也不会允许她就这么置身事外。他做那么多,难道不是为了再见她?哪怕只是为了报复。
“婉婉,如果她回来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就自己吓自己,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她要有脸回来早就回来了,在他千方百计对付杜氏的时候她就该回来,而不只是让她丈夫出钱买下杜氏仅剩少得可怜的股份。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回国可以当杜家的救世主,反而她的回来只会让杜家彻底倾覆,杜兴成没那么蠢,他不会把自己的筹码全部用尽,起码得给自己留一条养老送终的后路。”
苏眉笑没办法想得那么细那么远,那一刻她的心全乱了。她苦心这么多年,若她回来,这一切将付之东流?这样的彻底的失去感犹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席卷,清除她所有清晰的思维和理智。
“婉婉,你说她还会再回来吗?”
“回来?”姜婉婉冷笑,“当年榜了那么一棵大树,无非就是为了杜家上下所有人能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我要是她,生生死死克死他乡也不敢回来,不然以你们家顾公公有仇必报的个性,等着她的不是死,而是杜家上下所有人的生不如死的炼狱。”
姜婉婉不喜欢顾天奕,却不能否认他们是同类,都是有仇必报,绝不叫仇人比自己活得快活的人。
那天晚上,两个女人抱着酒喝到天亮,酩酊大醉全无知觉后才沉沉睡去,一直睡到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大作。
苏眉笑踢了下脚边的姜婉婉,“接电话去……”那人如同死尸一般被踢就倒,但就是不醒。她只好循着声音来的方向,在只有一站阅读灯的暗光里爬过去接电话,中间还被滚了一地的酒瓶磕绊了几回,好容易才勉强碰到电话,真有点过五关斩六将的味道。
“喂………”
“哎呀……笑笑,怎么不接手机啊?我可是好容易才找到你房间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像连环机关枪般的好吵,好闹,差点没把苏眉笑的耳膜给震破了,这个声音昨天她才听过,所以认得。她用手耙了下乱成鸟巢的头发,扯了几下才稍稍清醒点,“哦,小倩啊!有什么事儿吗?”
“赶紧开门,我在你们房间门口呢!这手机不接,门铃不应的,呀吓死人啊!”
苏眉笑宿醉后起床气很严重,有点遇神杀神遇鬼驱鬼的魄力,“我又没让你来找我,你要自己吓自己,吓死了也是自找的!”
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已经歪歪撞撞地替左静倩把门给开了。
左静倩拎着大包小包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也是一通骂,“要死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还成了找死了?苏眉笑,也太没良心了。”
“谁啊?那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找姐抽呢?”
姜婉婉也被左静倩这高音喇叭给闹腾起来,揉着眼睛脚步虚浮地从卧室里出来,颐指气使的也不是善类。但当两个高音和重低音喇叭正面对上是,苏眉笑卧倒在沙发上看着她们的四目相接,好不欢乐!
“婉姐头?”
“你谁啊你?大清早来乱认亲戚啊?”
“婉,她是左静倩,小倩!”
后来的时间就是这两个高低音喇叭的认亲时间,姜婉婉端着左静倩的脸一个劲儿的研究,左静倩也不避讳跟她大聊特聊自己的整容秘史。
苏眉笑真心嫌弃这俩人,自己躲回卧室里关起门,正打算睡个回笼觉,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掏出被埋在被单深处的手机,屏幕满满的全是未接来电,慌张伴着窃喜涌上心头,她就是喜欢看他为她着急的样儿,哪怕回回都被训,也甘之如饴。
可是,没有,他的电话一个都没有,除了左静倩,还有李博然和家里来的电话,唯独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