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个来看,又拿起一个来看。
庆阳也拿起一个来,用手弹去尘埃,然后举起来,放在王文武脸蛋的一边儿,看看他,看看泥人儿。忍不住笑了:“还真像。”
王文武也笑了。
王念想自己一个一个数着这些小泥人儿。等他数完时,他自己已经站在了另一头。
他大声对着这头说:“五千个。”
五千个。五千个呀。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捏出来。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曾经,王文武一边唱着这首歌儿,一边教程秀莲捏泥人儿。他说,别看就这么一块小胶泥儿,那得用手捻熟,越熟越好,才能捏出好的泥人儿。
有的人用木槌砸。但是程秀莲不,她一定要用手,用心。因为她一直记得王文武的话。用手,用心。
想当初还是王文武带程秀莲来的这个窑洞。当时窑洞已经废弃了很久。在窑洞的外面,在阳光下,王文武坐在一块蓝色的砖块上,程秀莲坐在他的腿上,他将手臂绕在她的脖子上,手把手地教她捏泥人儿。
王文武忽然从沉思默想中回过神来。
他用手指着这些小泥人,对着庆阳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吗?我真想用这五千个王文武打死你。”
三个人先后走出窑洞。穿过一个又一个梨园。
远去的层层叠叠的梨花,在他们的背后像是远山雪峰。
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使他们仨同时高亢嘹亮地唱起来。那股苍凉的辽阔,显然用尽了他们全身的力气。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
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
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在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