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六蛋儿看到王念想的座位一直空着,就悄悄地从课堂上溜出来,隐藏在王念想家的房后。他在房后探头探脑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他扔了个小土块,隐约看到王念想走出来。王念想在门口的屋檐下发呆。丝毫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王六蛋儿在地上努力提了提右脚上的鞋子。但是提不上,都烂了。索性两只脚放在泥水里。水很凉,他蜷了蜷小脚心。
母亲去串门回来,看见王六蛋儿,跟他说了几句话,王六蛋儿也不搭言,拔腿就走。
“你等等,六蛋儿。”
六蛋儿埋头还是走。
“你聋呀。死六蛋儿!”六蛋儿果然被母亲的厉声叱呵留住。
母亲匆匆忙忙又回来,怀里揣着一双新鞋。王六蛋儿不要,扭头就走。娘使劲拽住他,非让他穿上。他勉强穿在脚上。倒是不夹脚。
他走了一会,回头看她走了,把鞋脱下来,夹在腋下,一溜烟跑了。
王念想见母亲来回两趟没说话,却很匆忙。他出去后看到了王六蛋儿的背影。就返回来取自己的小弹弓。
“把我的新鞋给他了?”
“他的鞋拉圈了。过后娘再做双新的,那双做的也大了点。这是秋天的雨,凉坏了脚丫子不说,这孩子小的时候就有掉腚的病。再犯了可就不好好啦。”
王六蛋儿四、五岁的时候一解起手来,就蹲半天,那个小腚红红的掉出老长来,非得有人用手给他托上去才行。大夫说那叫脱肛。程秀莲碰见过两三次,都小心地给他托了进去。程秀莲曾经用烧热的砖和鞋底子温热他的屁股,倒都管用,六蛋儿娘嫌麻烦,也难怪,她家孩子多,事儿多,跟喂了一群小羊儿一样,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王念想狠狠地白了母亲一眼。
“东郭先生。”
“你说什么?”
“他是只狼,你救了它,它反过来就会咬你。”
“这孩子,你哪能这样。他又不是狼。”
“哼!”
“帮帮他怎么着了?他家太难了。好几个孩子像一窝嗷嗷叫的小猪崽,整天顾不上吃穿。”
“他骂我杂种!”
“你说的什么?这个兔崽子。我饶不了他。”
“我去要鞋。”
“你别去!”
地上的沟沟洼洼里积满了水,有几只黄花大公鸡在泥地上觅食。它们的冠子耸立着,就像骄傲的王者。
看见她从身边走过,抻长了脖子,打了个长鸣,随后追过来,要啄她的裤腿,一只领头的过来,那几只也随后跑过来,像一只讨伐的小分队。
本来她想绕过去,但是它们丝毫没有停止追击的意思。于是她返身加重足音,跺了几下脚,同时威吓了几嗓子,又紧跑了几步,才算摆脱了它们。
六蛋家儿的大黑狗不在家,家里安静得跟没人一样。六蛋儿不在,他母亲正在纺线。炕头上放着那双沾了一点黄泥的新鞋。两只小鞋并排放着,就像河边抛锚的小船,停泊在一边。她上去把它们揣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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