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把养老所搬走。”凌文斌说:“我知道二姐当年建这养老所为的就是想让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可以有一块立身存命的所在,留住他们记忆中最美好的东西,现在……”二妮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市里我也去过,棚改不要我们的钱,也不大可能专门为我们再建一座养老所,整片棚户区改造都是有规划的,我们想留下来已经是不大可能的事,要存活只有搬迁新址。我想仿大院再建一座全新的养老所。”凌文斌感慨地说:“我们谁对那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大院的感情都比不上二姐,从你的身上我永远能感觉到一种力量,真善美的力量。你的这种越挫越勇,百折不回的劲,现在市里都是挂了号的。谈起你,连我这个曾经的痞子、坏蛋脸上都觉得有光彩。”二妮谦逊地摆着手说:“如果说我的身上真能让人看到一种力量的话,那也是大院给的,它塑造了我们的人格。妈妈和我、我们两代人的青春和梦想以及那么多的酸甜苦辣都留在了大院,我们忘不了它。也不该忘记它。”凌文斌点头。二妮接着说:“说到遇事的越挫越勇,百折不回,大院中的人为生存哪个不是这样?看看现在的棚户区改造,扒了那么多的房子,得有多少个大院啊!在我们身上有的在别处也一定有,严格来说,这应该是我们中国老百姓共有的品质。二姐我也只是这亿万万人中的一分子,是你过奖了。我们只是为生存做着自己的本分。”凌文斌真诚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大院中如果没有你和大娘,我看不到希望,自然也不会有今天。”二妮却说:“你能有今天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啊!”凌文斌今天也好像感触颇深,完全不像他了,就听他说:“做人得有希望,尤其像我这种坏人,如果不是在你们身上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力量,我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得那么远了。说到这还真不能不说到那个王三,他的浪子回头给了我莫大的信心……”二妮说:“要说王三的改邪归正,那你更是功不可没,我倒没做什么。如果没有你当年抓了他的现形,他又怎么会带儿子来认我这个干妈?”姚强越听越好奇了,到底是哪个王三啊?二妮笑说:“就是你三表叔,现在开蜡厂的那个。说起这事还是在当年抢购风之后的秋天,那会儿强强才上中学……”
姚强瞪大眼睛听着。
姚强小时候,二妮同样也在给儿子讲那个古老的故事,当她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姚强就会躺在妈妈的臂弯里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每次都把二妮笑得十分恼火,恼火之余她也会忍不住反问着自己:这故事真这么好笑吗?但她还是固执地坚持着要给儿子讲: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从外表看上去这是一幢还很新的二层结构的商品房。建筑风格与它后面的“风林小区”非常一致,但又独立于整个小区的格局位置。临街的大玻璃窗上依稀可见“二期热销,即买即住,增值保底……”等字样的粘贴,让人多少能猜出这应该原是一处售楼网点。现在,这里则是市有关领导特批给二妮他们养老所的临时安置点。双开白钢门已经从内反锁。透过门玻璃可见里面靠近门边的“养老所”的临时招牌孤零零地倚在对面墙角。门口放着一张还没来得及搬进去的养老所用床。床上是二妮房中曾见的老式收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