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了母亲:不,我一个人去。二妮用一种渴求的神色看向母亲。
母亲只得放弃:妈老了!随你。
遥远的天际此时应该已在放亮,捧出了一抹鱼肚白,把兀自深陷在夜色中的小城映照得灰蒙蒙一片。突然,一声在静夜里响亮得甚至已经有些凄厉刺耳的鸡鸣从空刺来,生生的带起一道寒光撕破了原本厚重夜幕,径直射在凌文斌家那破败的门扉上,居然荡起一阵吱呀的开门声。跟着,三妮鬼鬼祟祟地从门里出来,四下望了望。当她确定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她飞快地撒开了脚步。
只一眨眼,三妮已经转进通往外面大道的胡同。三妮生性怕黑,不无紧张地低头紧着脚步往前走。谁知,她人才一出胡同,就忽听有人喝道:“你上哪去?”只见二妮夜游神一般地站在那里。拦住了路。
三妮紧张地抬起头看到姐姐仿佛要喷火的眼睛,不由又赶紧把头低下。低得更低。她不敢和二妮对视。二妮走上前,连珠炮似地问着:“你怎么一夜不着家,你到后趟房来干什么?你刚才是从谁家出来的?”三妮咬着嘴唇,就是不说话。二妮说:“你不应声我也知道,是凌家吧?你不说,我过去一问也知道。”三妮知道瞒不住了,这才紧张地点了点头。
二妮再也忍不住,上前挥手一记耳光打在三妮的脸上。三妮被打个趔趄。二妮怒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家里找你都找翻了天了!你还要不要脸?”三妮咬着已经出血的嘴唇,我怎么不要脸了,你干啥打我,我做啥了?二妮说:“我也正要问你这一夜你都做啥了?什么让你可以啥都不顾夜不归宿?你说。你知道吗?妈那么大年纪,整跟着我们找了你一夜!你还有心没心啊你?你混蛋!”二妮越说越气,不由得又冲上前撕打着三妮。
三妮躲闪着大叫:“你干啥打我?我啥也没做,我们就打了一宿的扑克。你凭啥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和二妮扭打在一起。
二妮忽然停下手,看向一边,却见儒成婶手拿早点和手拿夜壶的马姥姥正愕然地站那儿看着这边发生的这一幕!二妮强忍着愤怒,猛的甩开三妮,说我去问个明白!三妮听了大吃一惊,慌忙上前一把拉住二妮。三妮拖着哭腔儿叫道:“我对天发誓,我们真的啥坏事也没干。”二妮看着妹妹,不由愕然地呆住了。
门外上着锁。三妮在屋内拼命地拽着门。门锁啪啪响。二妮家才建的这半爿棚厦,屋檐被震得尘土飞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一样。二妮站在门外,厉声说:“你想把妈气死是咋的,还管不了你了?妈昨晚一夜没睡,她年纪大了,我不和你吵。我去上班,回来给你开门,你有能耐就把我这小屋拆了!”门锁依旧响。这时,三妮头没梳脸没洗地赤着脚站在屋内。双手死死地拉着门把手,用力摇晃着叫道:“放我出去,你凭啥关我?还打我!你什么东西,放我出去……”三妮就这样晃着,哭着,状若颠疯。许久,她累了,人一下子软瘫到地上。三妮手抚着门边嘶声哭泣。
傍中午的时候,二妮家的窗户被人从里面轻轻地打开了。三妮探出头来,见左右无人,便猛的把身子蹿上了窗台。三妮先把一只脚挪出窗外。然后把另一只脚也伸了出来。三妮神色紧张地向下看着,只等把气喘匀了,她这才用双手攀住窗台,背转着身,倒着闭上眼跳出来。三妮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发觉自己连鞋子都没顾上穿,只得赤着脚慌张地飞跑向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