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不到北海国,尚不知北海国诸豪门之困顿也。也罢,若是财力都不如公沙氏的,本国相就一概不为难人了,就此散了,本国相另寻财路。”说罢,便愤然起身离去了,邴原连忙跟上。
公沙卢见何白走了,得意的一笑,略略向众人拱了拱手,便挥袖而去,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之后,摇了摇头,也接二连三的走了,唯有一人老神在在的端坐不动,坐视诸人离去。
何白气愤的问道:“根矩,那公沙氏是何等的家族,公沙卢竟敢如此的藐视于我?”
邴原连忙拱手拜道:“那公沙氏乃辽东属国都尉公沙穆之族人也,穆之五子,名绍、孚、恪、逵、樊,并有令名,京师号曰:公沙五龙,天下无双。其中公沙孚官至上谷太守,算来公沙氏也是累世二千石之族了。然而自公沙孚之后,公沙氏已别无出仕高官的子弟了。”
“然而此公沙卢虽然不仕,在凭公沙五龙之望,加上族人众多,行事霸蛮,在北海国内也算一霸。而且其自幼性喜武事,时常聚拢乡党千余人演兵习武,威势颇大。彼时胶东多有贼寇,曾引黄巾贼万人进犯胶东,官兵大败,而有公沙卢却以千余族兵大破黄巾,因而在国内闻名,被国人视作为北海之擎天巨臂也。”
“听闻公沙卢之族弟数人曾在前国相麾下任职,而相君上任之后却大部罢用,因此公沙卢方有不满之处……”
何白听后,不由怒道:“吾用人之道,最不喜滥竽充数,尸位素餐的庸碌者。若公沙氏有子弟才能过人的,纵然德行不足,我亦会量才而用,绝不会关闭收纳之门。然而公沙卢今日这般的对我,岂不是有强自对抗之意?”
邴原摇头叹息道:“公沙卢自命不凡,有此作为也是应有之态了。只是他狂傲太过,连善恶是非都不分了,这就……唉……”
何白冷哼一声,这可能就是有私德而无公德之人的表现了。有私德者,虽能得到众人的敬服,但行公德事会祸及到自家的利益时,立时就变脸了。公沙卢击败黄巾,明着是为郡国出力,实际也是为了自保。如今让他募集义款,便就一毛不拔了。对自已的强抗,想来是他有击破上万黄巾的大功,而自已上任后却无一丝奖励的表现吧。
忽有东部督邮王修匆匆而来,望见何白便大声叫道:“听闻公沙卢自峙宗族强盛,又私下设置营寨壕堑坞壁自守,不肯听从官府的发派与调遣。属下请命追斩之,以警诸豪。”
看见杀气腾腾而来的王修,何白不由失笑起来,时人多视人命如草芥。特别是手中有权的,决对不会把人命看得多重。王修身为自已的下属,向有忠义之称,凡见到上司受辱,必会怒气冲天。
今日公沙卢有辱及自已的地方,王修心生杀机也是在所难免之事。而且他身为东部督邮,有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权责,无所不管。胶东县正好是王修所管之处,公沙卢族中没有官身,却聚大兵于乡里,更设营寨壕堑坞壁自守,雄居一方,却是犯了国法中的大忌了。王修杀他也算明正言顺,与国法相合。
只是自已如今要聚拢北海国全国之力,来进行征战天下,轻易还是不滥开杀戒为好。当以德行感化,以德服人。若是彼时还有对抗者,方可以雷霆之势剿除之。
以公沙卢如此的傲娇,等明年自已提出的摊丁入亩、废止人头税、官绅一体纳粮制必会遭到他的带头反对,到时再一并的收拾他好了。此时暂时容忍一下。
何白笑道:“叔治勿要气恼,吾欲以仁道之心治理北海,不欲为私怨报复于人。区区公沙卢虽恶,但吾看在公沙穆及公沙五龙有德于国的面上,尚且容之。日后他若再犯,吾再令汝出手吧。”
王修听后,由自愤恨不平,何白看了心头大悦,有此等忠义果敢之士为下属,自已当不会轻易受辱也。此时又有一名吏员前来拜见,说议事厅中尚有一人未走,想要义募亿万巨资用以北海兴国之计划。
何白、邴原、王修皆是一怔,亿万巨资?这可差不多是一家大豪的所有产业了,难道还真有如此仁义无私之人?于是三人齐齐重返议事厅,准备听听那人的说法。
重返议事厅后,只见一人屈身大礼侯见,何白与他见礼说话时,这才发现那人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二十五、六岁青年人,原来好像是坐于左侧第三、四的一位家主。
邴原在何白耳旁说道:“此是都昌县巨贾艾氏的新家主艾柯。”
何白笑扶艾柯道:“原来是艾家主,吾闻下属说艾家主有意义募亿万巨资,用以北海兴国之计,心中不甚欢喜,还请艾家主坐下细说,为何如此的大方,却与公沙氏之态相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