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还是那个冤家。
白素贞绕过断桥,在许仙的瞩目下来到面前,嫣然一笑,与当年一样:“我手脏,劳烦小先生帮我带上吧。”
转过身,发丝吹上许仙的脸,那香味十分熟悉,许仙拢起她的长发,手法显然比那一次熟练,只是他稍微扎的偏了一些,在白素贞转身之际,他笑语:“扎……歪了。”
白素贞将自己的小手窝进他手中,两人并肩而行,她看着西湖,看着断桥,看着她即将守着十七年的地方,想着来这儿之前,自己说的话:“谁说白素贞是好人,要说济世活人赠医施药就是好人,那水漫金山伤人无数,一夜之间生灵涂炭的又是谁?”
“若说恩爱非常,报恩在世的是她,那害许仙被困金山寺,一连遭难的人,又是谁?”
如今的两手相握,也不知道能握多久。
若爱上一个注定不能厮守的人,还要继续吗?
人都会想这样的问题,也会纠结与选择,但对着的人不同,或许答案也不一样。
像白素贞,这件事就好办了。
如果五分钟以后要过安检,那么你们接吻的时间还有四分五十九秒。
她的手紧了紧,突然对许仙一笑:“有个地方,你陪我去吧?”
许仙看看天色,本想说改天,可一但瞧见白素贞的脸,答案就变了:“好。”
走了很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月牙在上,像白素贞嘴角的弧度,弯弯的,翘翘的,直到月下出现了雷峰塔,白素贞看着那块牌匾,念叨一句:“若贪恋红尘,定葬于山峰之中,死于雷霆之下。”
许仙眉宇一皱:“你说什么?”
白素贞赶紧摇头:“没……我们进去看看吧。”
许仙被拉着走,那眉头始终未放。
雷峰塔下,除了几尊佛像,什么都没有。
白素贞眼眸一瞬,撒开许仙的手东张西望:“我靠……啥都没啊?连个床都没有?!”
许仙眉宇深锁:“塔下跪拜,要床作甚?”
白素贞想都没想,直言不讳:“十七年啊!这要是睡地板,腰都断了!”
来到供桌前,白素贞抓起供果:“这里的贡品全是素啊!这佛家祭拜也不给荤腥,以后常年吃这个,我还活不活了?一点儿盐分都没有的东西,我不是要变白毛女了?!”
许仙越听越奇怪,只看她窜到佛像前,拜了拜说:“神仙啊,麻烦您转告观音姐姐,说这里条件太差!不适宜修炼!还请她给我一张床,俩枕头!我要睡一个抱一个!还有,这些果儿啊菜啊都不需要,我要一个灶台,每天至少三只鸡,记得了吗?!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谢啊……”
许仙跨过一步,挡在白素贞身前:“你在做什么?!”
白素贞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想这里万一有人住的话,条件太差!”
许仙不知多少次盯着白素贞的眼睛:“佛家重地,怎会有人住,即便修佛也不会在这儿蹙足。”
白素贞应着:“对对,仙儿说的对……那啥,你先出去,我跟佛祖有事儿商量哈……”
许仙疑惑,不懂她今天怎么了,出门间留在门边,靠上塔边若有所思。
许仙一走,白素贞便没了笑容,对上佛像说:“佛祖,若真有进塔一日,请您相信,那并非信徒初衷,水漫金山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忧,还请佛祖顾念许仙一家,及腹中胎儿,待我进塔,一定潜心修佛,悔悟思过。”
佛像一闪,桌上呈现四个金字:“静思己过。”
白素贞瘫坐蒲团,眼睁睁瞧着这四个字消失,苦笑一声,竟说:“你们让我来,你们让我遇到许仙,你们让法海丢了舍利子,你们让法海抓了许仙,你们借法海的手逼我水漫金山,你们还让我静思己过?!”
“啪!”一道金光射向白素贞心口,她惊愕一声倒在地上,塔外许仙忙奔直身前,抱起咬牙的白素贞。
白素贞盯着佛像,只说:“始作俑者,冠冕堂皇,静思己过这四个字,还好意思打在我面前?!”
有人在此,佛祖不显神迹,但在白素贞眼中,那佛像不过是没有灵魂的物件罢了。
起身,白素贞抓上许仙的手:“既是注定,我只需要听话就是了对吧?别忘了是我求你,还是你们求我!”
没有禾苗,哪儿有今日的白素贞。
许仙就这样看着她,等两人出了雷峰塔,许仙却在月下矗立,一步不动。
白素贞偏过脸,问道:“怎么了?”
许仙眉眼稍低,月光倾泻在脸上,却被暗影挡住了表情,只听他说:“你哪儿都不能去。”
“啊?”
许仙抬脸,那眉心依旧深锁:“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