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她的,是最幸福的年月。
顾子言心里恻然,心痛一片,他知道,这个女子不愿意再接受新的人进入她的世界,她已经好久不曾哭过了,今天却哭了。自从七年多以前,他在巴黎的街头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哭了好多天,过了那几天,她就不曾再哭过,像是完全兑变一般,冷漠,孤傲。
往事里的一片惨白,让顾子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他明明就知道,安凡是不可能接受他的,可是他还是抱了一个希望,最终还是失望。
顾子言把安凡安置在沙发上,不忍再面对,他怕他会忍不住,那些眼泪那么艳丽,他不舍得,让她看见他的泪水,那些年华,那些感情,只适合放在心底,经岁月尘封。
“我去做饭,你等着,别乱动。”顾子言转身便走进了厨房,安凡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眼里的泪水怎么也停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非流泪不可的时候,现在不流,那还有机会吗?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不久便有菜香飘了出来,安凡的眼泪流得更凶,在过去的那些年,都是这样的顾子言,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他在外面商场上是个叱咤风云的男子,在她的面前,却那么低声下气,她怎么忍心,让他,为了她这样,她欠他太多了。
“妈咪,妈咪,你怎么哭了,快看,这是什么东西?”小莫扭着肉嘟嘟的身子,蹭到安凡的怀里,怀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
安凡忙抹了抹泪,低头把小莫抱到她的腿上,逞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把小莫抱得紧紧地,心里悲痛,以后,这个她最爱的人应该怎么办?她留不住了。
当安凡的阳光触到那个礼品盒时。脸色一变,她记得这个礼品盒,这是四年前,倪沐风在婚纱店送给她的,离开后,她没有勇气打开过,一直放在那里,听了不知道多长岁月呢喃的声音。
到了现在,突然就觉得无所谓了,究竟是些什么?她又能怎么办?还不是徒留伤悲,看看也好,那段难堪的岁月,那个让她一生伤痛的男子,会给她送什么?
“小莫,你帮妈咪拆开吧。”安凡头抵在槿莫的头上,手收得紧紧的,看着那个精致的礼品盒,记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地看过他的新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时常看国内的动态,那个男子一脸傲然,站在不同的高度上,身边的女子,从来都不重复过,来来往往的,刺伤了她的眼睛。
再后来再看见他时,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女子的身影,孤身一人出席各种的酒会,依旧是一脸的冷酷,他的岁月,依然静好,虽然失去过,却不伤大雅。
槿莫已经在解着礼品盒,他懊恼地解着,礼品盒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层一层的,解开了这一层盒子,还会出现另一层,小屁孩解着解着,就嘟起了嘴巴,不满地看着这盒子,却又不甘心放弃。
安凡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滋味,这四年,她留住的最美好的东西就是槿莫,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留住了他,便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幸福。
此生长寂,欢娱那么少,这几年,看着他一步步地成长,她的心在那一片苍茫中,有了那一些许的希望,生活还是继续向前,他以后,一定会长成,俊朗超脱的男子,带着她的所有,飞得更远,更远。
“妈咪妈咪,你看,好漂亮哦。”小莫奶声奶气的声音拉回了安凡的记忆,她低头看着小莫手里拿着的东西,心狠狠地跌了一跤,原来那天,那个男子说的话,并不是玩笑,在离开的时候,她还以为,他的心里,一直没有她,可是现在,心怎么会痛得那么重?
小莫的手里正摇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素清的模样,只是轻轻地镂空,镂出一朵芙蓉的模样,很是符合安凡的心性,她喜清淡,喜素白,而他竟然那么清楚。
小莫的另一只手还扬着一份信笺,在空中兀自地荡漾。安凡伸手把它拿了过来,缓缓地打开,那里龙飞凤舞的字眼,刺痛了她的眼睛“看到戒指,如果你感到幸福,请告诉我,我们结婚。”落款处的“风”,把安凡所有的坚强击破,那个男子,已经和她,后会无期。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安凡透过这纸张,似乎可以看见那个男子执笔坐在书桌前踌躇的样子,眼泪滑落,滴在那些已经失去了效应的字眼上,晕开了浅浅的黑墨,就像她的爱情,已经覆水难收。
“妈咪妈咪,你怎么还哭啊?爹地,你快来看看妈咪。”小莫挣扎着离开安凡的怀抱,扭着身子,边跑边喊着顾子言,顾子言从厨房走出来,就被小莫拉住了手,走到安凡的面前,看她眼泪不停地滑落,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看见了她手里的信笺,拿过来一看,眼神便暗了下来,这么多年了,这个女子的心,还是没有改变,她执着地给那个男子留下了一个别人永远无法占据的位置,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是那么清晰地存在。
顾子言在安凡的面前蹲下,牵着她的手,把信笺郑重地放到她的手里,伸出手指,轻刮过她的脸,把她的泪水抹干,脸上风卷的是隐忍的悲痛。
“凡凡,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你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所以,一定要学会幸福啊。”顾子言把安凡拉到他的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说的话,只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往事。
小莫在旁边,不停地往安凡的怀里钻,顾子言宠溺地拉过他,也把他纳入了怀里,安凡的手指,轻移过小莫的脸,眼泪越流越凶,再也止不了。
这么多年,她终于哭出了声音,哭声哀切,顾子言只能抱着她,轻拍她的背,默默陪伴,小莫看见安凡哭得这么凶,不明所以,也哭了起来,被顾子言制止,睁着水溜溜的双眼,看着顾子言,仿佛明白了顾子言眼里的意思,拉着安凡的手一直不停地说:“妈咪,妈咪不哭。”
安凡渐渐停止哭泣,抬眼看着槿莫,脸上的哀痛看得顾子言心酸,为了槿莫,安凡付出了太多,包括那以后的人生,而槿莫,怎么会知道,他的母亲,留给他的,竟然是这么伟大的东西,只有坚强再坚强,不负她。
“子言,若是有来生,那么,我希望遇见的是你。”顾子言突然发现,安凡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就像风中的风筝,断了线,瞬间便会消失。
安凡伸手,抚上槿莫的脸,笑得惨白,“孩子,好好听爹地的话,做个好孩子。”安凡的脸上爬满了泪水,手滑落,在顾子言的怀里安静了下来,槿莫突然就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感知了什么?哭声凄厉。
那一刻,顾子言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怎么也叫不出来,哭不出来,身体不停地颤抖,抱着怀里的女子,心成殇,这些年,爱得深的不只是杨辰和倪沐风,顾子言的爱,是那种最无声的博爱,温暖的是安凡最寒冷的岁月,爱上的,是安凡最不堪的模样。
槿莫摇着安凡,不停地哭着,“妈咪,妈咪,你怎么了?”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也不可能理解死亡,不知道死亡是一种多么伤痛的事情。
顾子言在小莫的哭声中清醒,看着怀里的女子,眼眶红透,抱起她就往外面冲,小莫哭着跟在后面跌跌撞撞。顾子言把安凡放在后座,把小莫放了进去,连别墅门都来不及带上,踩尽油门,向医院奔去。
安凡,若今生不如意,我等来生,你一定要记得我。
就在他启动车辆的时候,两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到了别墅前面,车上下来的,分明是倪沐风,倩倩,韩翊夜,还有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他们看着顾子言的车消失在公路上,不知道那辆车带走的,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安凡,又是一场悲伤的错过。
“老板,就是这里,我们查到了这里住的女人就叫安凡。”那穿黑西服的其中一个男人站到倪沐风面前,弯着腰恭敬地说道。
倪沐风越过他,匆匆地往里面走去,倩倩还有其他人也连忙赶上,看见里面的情行不禁呆住,客厅里面散乱地丢着一些礼品盒的盒子,已经被拆开,散了一地,倪沐风眼睛深邃似海,他认得,那是他曾经送给她的,她真的在这里。
”凡凡。凡凡,你在哪里?凡凡”倩倩已经跑着上了二楼,韩翊夜紧跟着,生怕她激动,事实证明,倩倩现在很激动,她每推开一扇门,手就会多一点颤抖。
倪沐风身边的那两个男子也进行了搜索,因为职业的关系,让他们敏感地捕捉到空气里的不安,告诉他们,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厨房里锅里的汤还在煮着,看情况主人是遇见了什么突发的情况,急忙而去,来不及关火。
倪沐风拾起地上的礼品盒包装,看着看着,眼里不停地交替出各种各样的神色,有悲痛,有欣慰,有激动,她真的在这里,那么她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老板,我们找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人。”两个黑衣男子站在旁边,告诉了倪沐风这个让他不安的消息,他的心,瞬间又跌进了谷底,不在?门都不关,去哪里了?
“凡凡呢?你不是说她在这里吗?她在哪里?”倩倩双手抓着倪沐风的手,不停地摇,眼眶红红的,旁边的男子刚要上去,被倪沐风的眼神制止,韩翊夜把倩倩抱入了怀里,安抚着她。
“她是在这里,我们来晚了,你看,这些是我送她的礼品盒包装。”倪沐风扬起手里拿着的东西,给倩倩看,证明安凡确实在这里。
倩倩不可思议地看着信心满满的倪沐风,再看看他手里的礼品盒,也就相信了,毕竟,倪沐风想找到安凡的心,并不必她少。
几个人正在沉思中,门口响起了一妇人的声音,说的赫然是普通话。“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话里警备十足,许是把他们当成了什么人了。
几个人齐齐回头,看见一个仆人打扮的妇人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口气不善。
“大姐,你是中国人,你们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安凡的女子?”倩倩仿佛抓到了什么希望,从韩翊夜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跑到那位妇人的面前,急急地问,就差不拉着人家的手,摇晃人家了。
那位妇人扫视了一眼倩倩,再看了一眼倪沐风他们,淡淡开口,“你们是什么人?找安小姐什么事情?”
“我们不是坏人,我是她的好姐妹,我从国内来找她的,她人呢?”倩倩满脸希望地看着妇人,急需从她的口里问出安凡的下落。
那位妇人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来晚了,安小姐被顾先生送到医院了,就是顾先生打电话叫我来收拾一些东西,拿到医院。”妇人轻叹了一声,脸上明显有着难过的表情。
“医院?为什么去医院?哪所医院?”这次问话的是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的倪沐风,他的口气徒然变得冷了起来,看着那妇人,透出危险。
妇人被他的目光吓到,身体明显地缩了一下,“安小姐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不过这次好像很严重,在****医院。”说完不再理会倪沐风他们,急忙跑到二楼,兴许是收拾东西去了。
倪沐风还没有从这个残酷的消息中回过神来,耳边传来倩倩隐忍的哭声,霎时清醒。向别墅外跑去,那两个黑衣男子也急忙跟着跑了出去,接着是倩倩和韩翊夜。
两辆劳斯莱斯,在巴黎的街头不断狂奔,雪路有点滑,可是开车的人却不管,踩尽油门,向那位妇人所说的医院而去,他们心心相念的那个女子,已经触手可及,只是,是否依然安好?
医院里的人来人往,五个人横冲直撞地找,倪沐风抓住了一个护士,用法语问了几句,便向前跑去,在一个走廊尽头停下,门上分明用法语写着手术室几个字,门紧闭着,显然那里面正进行着一场惊天动的的抢救。
生命有时候就是那么脆弱,你想留却怎么也留不住,倪沐风突然就冒出了那么的一个念想,她安凡,是否还会感到疼?她的心,是不是已经愈合?
倪沐风就在这扇紧闭的门前驻足,眼睛盯着门,眼底暗红,肩膀有些颤动,不知道是不是在隐忍着巨大的悲痛还是在隐忍着泪水。
他一直以为,他失去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他错了,他失去她,是一辈子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带回来的这个女子,会颠覆我的人生,后来,我才知道了她在国内经历的一切,她告诉我那些时,整个人没有一点希望,是哭着把那些往事告诉我的。我读懂了她的悲伤,教会了她站起来。她来我家里的第七天,她就完全兑变了,变得冷漠,狠戾,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哭过。”往事一幕幕,就像永不谢幕的电影,在他的眼前不断重播,他回味着,不可自拔。
“她跟在我身边,一直风里来雨里去,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从来不肯对生活屈服,那段日子,她竟然梦游,好几次,她直直地走到客厅,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倪沐风。我恨你。”,一直呢喃,我便知道,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仇恨。”说到动情处,他看着眼前的倪沐风,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他没有权利去怪他,因为安凡,从来都不属于他。
倪沐风撑着墙,无力感功上心头,看着顾子言,欲言又止,那些他所做过的让她痛心的事情,一一浮现,他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他所给她带来的伤痛。
“那四年,她学会了抽烟,学会的酗酒,学会了飙车,半夜醒来,我还是可以看见她酗酒回来,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怎么也停不了,我劝她时,她和我说,她的心很疼,不这样,她会窒息的,那时候,我便陪着她,一直抽烟到天亮。那种日子,我虽然伤痛,但是却幸福,因为她在身边。”顾子言突然笑了起来,但是笑容去凄凉。
“后来,她学会了飙车,出过一次重大的事故,她撞得头破血流,奄奄一息,她握着我的手,一直说,子言,我痛。就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我的心,疼了好多年。她选择回国的时候,是她来的第四年,我送她到机场,拥抱离别,只说了句难过了就回来。”顾子言扬了扬头,似乎想竭力忍住什么,终究滂沱。
“她回国,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是一身伤回来了,我知道,她在国内的任何事情,她做了倪沐风的情~妇,她要我帮她夺下劲风计划,我忍着痛,做了,可是,她还是受伤了,她回来的那一天,就直接进了医院。”顾子言终究是忍不住,掏出烟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有重重地吐出。
有护士想过来阻拦,却被跟倪沐风了的那两个黑衣男子制止,不知道那两个男子和那些护士说了什么,那护士只是看了一眼倪沐风这边,便走了。
倩倩已经抑制不了,有隐隐地哭出了声音,韩翊夜也是一脸伤感,无可奈何地拍着倩倩的肩膀,无声地呵护。倪沐风已经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放空,那个女子该是多么恨他,连梦游都说她恨他。
“她怀了孩子,当时医生已经下了诊断,想要留住凡凡,就必须把孩子拿掉,可是她却死活不肯,最后,她用只能活三年的时间,换得那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啊,她的器官渐渐枯竭,她的多半时间都说耗在医院里,我陪着她一路走来,她所有的伤痛,我尽收眼底。”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竟然会为了那个命运多桀的女子,泪流满面。
“可是,你们知道吗,那七年,对我来说,不只是一段往事,更是刻骨铭心的情感。我见证过她所有的颓废,所有的伤痛,她经常看着父母和柳倩倩的的照片,眼底暗红,却不流泪,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说?这究竟是谁的错?”顾子言双手掩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湿了一片,撼动了来来往往的人的心弦。
倩倩哭声凄厉,死死地抱着韩翊夜,怎么也说不出话,她的安凡,竟然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那个孩子,到底值不值得?可是,这就是安凡,她都不在乎过自己,怎么会在乎死活?她把所有,都寄托在了那个孩子的身上。
顾子言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倪沐风的面前,对着他的脸,重重地捶了下去,倪沐风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嘴角流出了鲜红的血迹,却没有去擦,只是站在那里,承受着顾子言一拳又一拳。
许是不忍心,顾子言跌坐回椅子,像是责备,像是心痛地说:“倪沐风,你不知道,凡凡会放弃的原因只要是你,你一直认为是她害死你的母亲吧?你拥有这么大的势力,却不相信凡凡,说什么爱她?你会明白的,你母亲的死,和凡凡没有关系。”顾子言的这句话,再次把倪沐风打人了深渊,一直抱着的一点认知支撑他,告诉自己是安凡的错,可是现在,这个男子却这样说了出来,以他的地位,说出来的话,定是不假。
倪沐风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这个男子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冷漠,所有假装的坚强,都一一瓦解,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支撑得住他的心,他的心,连同他的整个人,都轰然倒塌。
顾子言看着跪在地上的倪沐风,心漫无边际地痛到麻痹,这个男子,因为深爱,所以才容不下瑕疵,也许是自欺欺人,倪沐风,最是可悲,把最心爱的女子,亲手送到了死亡的边缘。
那两个黑衣人看见这样的倪沐风,都跑了过来,试图扶起倪沐风,却被他甩开,他突然就咆哮了出来,不是愤怒,是悲痛,仰着头,喊出了胸口里的那一抹郁结,安凡,你一直是我胸口前缺少的肋骨,不管上天入地,请不要走得太快,一定要等我,我怎么会再舍得,让你孤寂地走。
倪沐风不停地捶着头,泪水打湿了衬衫,这男子的爱过于决然,注定是个悲剧,他给出的爱,已经超出看他的想象,他以为,他快要忘记她,然后从新开始,当他发现他这是自欺欺人时,已经晚了,那个女子,已经在他的生命中退场。
倩倩哭得断气,离开韩翊夜的怀抱,趴在手术室的门上,悲痛得哭不出声音,直直地跪了下来,和尼姆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哀悼那个生命短暂的女子。
顾子言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心弦撼动。他们在乎安凡,并不比他少,只是倪沐风,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挽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一群人云涌而出,医生护士,安凡被推出来了,只是却没有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为她伤痛的人。
操着英语的医生满脸遗憾地说出了安凡的状况,那一句好好陪她,她最多能撑一两个月,刺痛了所有人的心,倩倩当即就伏在她的病□□嚎啕大哭,哭得在场的人心惊,许是见惯了死亡的医生护士,也被这凄凉的哭声所感染,染上悲伤。顾子言只是我这安凡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她终于可以安静地睡了,不用再做噩梦,不用再理会仇恨,岁月安好。
等到韩翊夜把倩倩拉开,安凡被推进了病房,倪沐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跟进病房,跪在安凡的病床前,手抚过她的脸,泪如雨下。
时隔四年,他再度见到了这个女子,那种心境,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放,那女子的脸,依旧是那般模样,在他的记忆里,从来就不曾模糊,爱到极致,只是喜欢伪装,伪装已经把你忘记,伪装自己很快乐,可是,天知地知,从来不敢忘记。
那些日子,倪沐风时常半夜醒来,做在安凡曾经坐过的地板,依靠着床沿,看着落地窗外的一切,夹着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寂寞?后来,倪沐风坐上那个位置时,从明白,安凡心里的那一片腐烂,那种以最颓废的姿势,把自己的心全部都交出去的感觉,那种心的空洞,真的很孤寂。
一直以来,他可以安然地度过,不停地找她,未曾流泪,只是因为他知道,她可能还在,可是,如今面对着的是死亡,他拿什么去面对,他失去的,终究已经回不来。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会对着空气向那个女子轻轻呢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是枉然,她呆过的房间,用过的桃木梳,还是原来的模样,从来都没有人动过,他会看着那一切,恣意伤痛。
爱上一个人,爱上的不只是皮囊,爱的更是她的那一段岁月,他始终认为,他爱不够坚强,爱恨过于分明,总伸不出手去抓住那些该挽留的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迟了?
倪沐风把脸埋在安凡的手里,泪水浸湿了她的手掌,带着炙热的温度,不知道有没有温暖得到那个女子的心,但是,她却没有醒过来,他只能僵等。
不知道是不是这边大人过于悲伤,陪护□□的小莫揉着朦胧睡眼醒了过来,坐在床~上,眼里满是迷茫,在人群中搜索,怎么也找不到安凡的身影,“哇”一声,哭了起来,揉着眼睛,像一个迷路的小孩。
顾子言听到槿莫的哭声,慌了一下,心如刀割,让这样的一个孩子,面对的将是他母亲永远的离去,该如何去和他说,关于死亡的含义,这事情,太过于残忍。
顾子言抱起槿莫,把他带到安凡的床边,安抚着他,“小莫别哭,看,妈咪在睡觉,别吵醒妈咪了。”还没有说完,泪已经先流,连忙转过头去,不让槿莫看见。
顾子言怎么会不明白,虽然这些年,她从来都不说,他还是可以明白,他看穿她所有的寂寞,所有的悲伤,都是从倪沐风的身上来的,那个让她一生不得欢娱的男子,却在她的心中,怎么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