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期望,有太多人的鲜血,有太多双眼睛在天上注视着你,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你忍心让他们死不瞑目吗?你甘心就这样死在这张破烂的床板上吗?你能忍受那些杀死你父母亲人的人高枕无忧终日享乐的好好活着吗?”
我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仿佛是刀子划过冰面,掀起一星细小的冰碴,我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华冀申,你必须活着,哪怕像条狗一样,也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能力去完成还没有完成的心愿,只有活着,才能在有朝一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这个世界,别人总是不可以指望的,你能指望的,只有你自己。”
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响起,孩我爬起身来,端起碗,送到少年已经睁开双眼的脸孔前,一双眼睛明亮且充满力量,仿佛有熊熊的烈火在疯狂的肆虐燃一烧。
“华冀申,活下去,杀光他们!”
一道一精一光突然自少年的眼里喷一射而出,带着嗜血的仇恨和毁天灭地的不甘,他重重的点头,梦魇般的低声重复:“活下去,杀光他们!”
屋外冷风呼啸,两个幼小的人站在一片冰冷的破屋里,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在那个晚上,一无所有的孩我们二人在冰天雪地之中暗暗发下毒誓。
活下去,哪怕像一条狗一样,也要活下去!
漫漫长夜就要过去,黎明前,长寿宫派来了传书的使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分赃不均,抑或是唇亡齿寒,总之在帝国其他藩王的共同施压下,并无过错的冀北小王华冀申将会接替冀北镇北王的王位,但是,时间却被压至他二十岁授冠之礼之后。在他成年之前,冀北之地由长寿宫和各地藩王轮流掌管,而冀北小王华冀申则继续留在大齐帝都,受帝都皇室的照料,直到他长大成一人。
在这之前,还有时间。
四月二十一,我和阿申从质子府迁出来,搬进了大夏皇朝戒备最为森严的长寿宫之内,那天早上,大风呼啸,白雪纷飞,阿申穿着一身黑貂大裘,站在金碧辉煌的紫金广场上,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九风台和紫金门,在它们的后面,就是帝国的西北部。那里,曾经是他的家,是他生长的土地,有他挚一爱一的亲人。现在,他们都已经离他而去了,但是他坚信,他们一定站在高高的苍穹之上,静静地睁着眼睛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铁蹄踏进冀北。
那一天,是帝国西征军一团一出兵满四个月的日子,尚慎民乱虽然处理的一塌糊涂,但是却果断的找到了暴动的罪魁祸首,冀北镇北王一门满门屠戮,大夏皇朝的铁血军队再一次用雷霆的手段维护了帝国的尊严。然而,多少年后,当后世的史官再一次翻开历史的画卷,却不得不感叹,正是从这一刻起,大夏皇朝为他日的灭亡埋下了祸端,有熊熊的烈火在死亡的沼泽里重生,那是肆虐一切的、背弃一切的、能够焚烧一切的决绝和残忍,灭世的刀锋在幸存少年的心里狠狠的划下一道血痕,鲜血肆虐长涌,终会将这个腐朽的王朝,彻底埋葬。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永远不会结束,就像是冀北高原上终年游弋的风,山上常年不化的雪,但是我错了,我的眼睛被黄金的枷锁蒙住了,我看不见歌舞升平之后隐藏着的吞并天下的野心、伏一尸一百万的杀戮、诡异莫测的权谋,现在,我就要走进黄金的牢笼里,带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姐妹兄弟们的血,但是我要对冀北的天空发誓,我现在走了,我总有一天会回来。”
少年转过身去,拉着我的手,径直走进了那座厚重的宫门。大门轰隆一声缓缓关上,将所有的光线都吞没在其中,狂风呼啸而来,却被高大的城墙挡在门外,只有苍鹰犀利的眼睛可以从高空中俯视,清楚的看到那两个身影,如血的夕一陽一之下,恢弘的宫殿楼台之中,我们的身影显得是那般的幼小,却是却又是那般的挺拔。
终有一天,我们会肩并肩的杀出一条血路,从这扇紫金朱漆的大门里,昂首而出!
上苍坚信,终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