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字眼,在这场漫长的对视下都显得极其平淡。
谢俞手还僵着。
因为怕冷,他手习惯性一半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来半截指尖,手里那张卷成长条的试卷,标题正好对着贺朝,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高中难题数学A卷”。
谢俞大脑一片空白。
缓了会儿,贺朝曾经的那些壮举才一个接一个往外冒,不断地提醒着他:面前这个人,是作文零分选手贺朝夫斯基,代表作《我的背影真他妈帅气》,曾以一张十分的数学卷打破立阳二中低分记录,永远的年级倒一……
这些信息堆砌起来,谢俞脑子里总算炸了。
贺朝也懵,他从护栏上跳下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差点一脚踩空。
然后他咳了一声,挑了句非常蹩脚的开场白:“朋友……你有点眼熟。”
谢俞说:“是吗。”
贺朝:“长得很像我男朋友。”
贺朝话还没说完,谢俞就不动声色地把衣袖一点一点撩了上去。
实在太烦。
一堆问号堵着。
想象中的那位眼镜片大概有啤酒瓶瓶底那么厚的傻逼学霸突然变成了自己男朋友。
变成了他整天担心怕他高考完只能去开挖掘机的男朋友,神奇智慧胶囊三十天一个疗程大概都拉不回及格线的男朋友。
“你挑个地,”谢俞撩完袖子说,“你要是不嫌这儿丢人,就这儿也行。”
贺朝:“……”
贺朝离当场死亡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不是刚好听到附近有个声音在问“您好,我想请问一下,题王争霸线下见面会在哪里入场”,他可能真的会死。
薛习生看上去精心收拾过,头发上还抹了层略显油腻的发蜡,整个人精神不少。黑色镜框,格子衬衫。
手里还抱着好几本书,谢俞粗略扫了一眼,看到《美丽化学》、《快乐物理》。
谢俞:“……”
贺朝:“……”
顿了顿,贺朝愣愣地问:“跑吗。”
“跑,”谢俞说,“不跑难道还上去打招呼?”
被薛习生拦下来问路的清洁工大爷显然对这个活动不甚了解:“啊?什么真爸?”
薛习生:“题王争霸,是一款学习游戏,今天是我们的学习交流会。”
清洁工大爷摇摇头,弯腰继续扫地,边扫边说:“那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玩意儿,我这个老头子不懂,从来没听说过。”
薛习生说了声“谢谢您,打扰了”,说完再抬头,隐约看到两个身影在余光里晃了晃,等他想再仔细瞧瞧,人影已经消失在侧门。
虽然还没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避开学委这个念头一致,谢俞贺朝两个人找准机会,从侧门跑了进去。
世纪城里的人比外面更多,光是等电梯的就围了一圈人,估计没个两三趟还轮不上。
贺朝当机立断,推开安全通道的门,直接走楼梯。
两个人三步并两步,扶着扶手往上跑,速度很快,跑了不知道有几楼,光是拐弯就拐得天旋地转。
伴随着这种眩晕,谢俞突然想起来前阵子搜的那个百度知道,男朋友不爱学习怎么办。我男朋友天上有地上无,就是总考倒数第二。
数学课上残血的“贺帅”。
还有在公交车上,贺朝对着建行杂货说的那句:“这地方我来过。”
……
再往前追溯,谢俞甚至想起来千纸鹤上那个潦草的O。
是零。
谢俞停下来,轻喘着气,抬手把一边口罩摘了,口罩垂下来贴在脸侧,然后他靠着墙说:“行了……别跑了。”
安全通道楼上楼下都没什么动静,大家都在等电梯,就算有走楼梯的,也基本没人往这么高的楼层走。
贺朝就着台阶直接往下坐,坐在楼道台阶上,打算正视一下两人之间的问题,那一串乱码似的游戏艾迪他压根没记住,只能问:“那什么玩意儿X?”
谢俞反问:“你,不要逼脸?”
贺朝抓抓头发,他自认自己的应对能力还不错,遇到这件事也没了辙,又扯开话题:“那学委是谁?”
谢俞暂时没办法思考,随口说:“不知道,是谁都有可能。”
薛习生是题王争霸游戏里的一员,仔细想想一点也不奇怪。放眼整个二中,无论是学习态度还是努力程度,没有能跟三班学委比的。
平时见他不是在背单词就是在刷题。
两人说完,又沉默一会儿。
然后谢俞压下所有情绪,把手里那份试卷递过去:“你带笔了吗。”
贺朝也是这个想法,不当场做张卷子,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个离奇的巧合。
这也太他妈……
太他妈。
他接过试卷,又把那本《高考精选》丢过去:“带了。你……挑一套。”
谢俞出门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一个小时后,自己会跟贺朝坐在世纪城安全通道里写试卷,而且常年稳坐倒数第一的贺朝同学边做题边跟他说:“你这套题太简单了……”
“你这套简直弱智。”谢俞额角狠狠地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