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之君,意思显而易见。
荣昭知道顾锦丰一直都是众兄弟中对政局的触感最敏感的一个,这几年招兵买马,招揽人才,又救济百姓,博得名声,架高楚王府的威望,都足以看出一些端倪。虽然未露出要造反的话,但所作所为,像顾锦丰这样心思细腻的人,恐怕早就看出来了。
“朝局不稳,四方动乱,恐怕毕城起义只是开端,毕竟众所周知,时势造英雄,保不齐谁就是下一个周武王或是汉高祖哪。”荣昭目光匆匆从诸人面前划过,意味深长道。
旁人未说什么,但也都陷入深思中。
萧珺玦抚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说话,虽然他垂着眸,但众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也该透漏一些东西,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回去后,顾锦林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去找顾锦丰。
“喝茶,三哥。”
“四弟,你今日在楚王那里说的话,是什么个意思?”顾锦林哪里顾得上喝茶,急切的问。
顾锦丰不慌不忙,见他这急性子,笑了笑,慢慢饮了口茶,这才道:“还不明显吗?楚王早晚要反。”
顾锦林倒吸了一口气,道:“不会吧,要造反?这可不是小事,四弟也不要瞎说。”他心思简单,从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比顾锦丰一说,就像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嘴里说着不会,但心里却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不管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荣昭表妹,抑或是楚王自己的野心,他都注定要反。”这几年顾锦丰看的清清楚楚。
顾锦林直咂舌,脸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下,“那楚王怎么不一早说明啊?”
“难道你想对着所有人说,他要造反?”
“可是他今日什么也没说啊。”顾锦林还是没想明白。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表妹烧圣旨,那圣旨可是皇上的脸面,普天之下,谁敢,那是杀头的死罪。但楚王却任表妹所为,连一句怪责的话都没说。之后,我,表妹都说了不该说的话,可他依旧什么都没说。”顾锦丰说话带着几分禅意,“不说,有时候比说表达的意思还要多。”
热茶上面漂浮着袅袅的热气,顾锦丰吹了吹,啜了口,瞧一瞧深思的顾锦林,道:“楚王的大志不应该只局限在巴蜀,应该是天下。”
顾锦林心中大惊,愣愣的望着他,“四弟也这样认为吗?”这种想法,他老早就有了,只是一直埋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放眼大周,唯他一人可以肩负起大周江山的重担,先帝在时,北原割让出去,现在这个,更不用说,如果再没有一个像楚王一样的人站出来,大周数百年的基业,”顾锦丰停一下,叹叹气,“终将毁于一旦。”
荣昭也有些不明,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萧珺玦什么都不说。她呆呆的望着萧珺玦,失神了。
身边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似的,萧珺玦抬起头,见荣昭发呆的看着他,笑了笑,摸摸她的脸。
“想什么哪?”
荣昭晃一晃,回了神,道:“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现在毕城起义,也说明朝廷已经尽失民心。此时我们自立,拥护者不在少数,说不定连毕城的起义军也会投靠我们。你却只字不提,我实在是不明白。”
萧珺玦搂着荣昭到身边,笑她实在心急,“今日我不说,但我想他们心里都已经明白。”拍一拍荣昭的手臂,“你要记住,这世上任何事,说不如做。而且,言多必失。”
见她百思不得其解,萧珺玦笑着勾一勾荣昭的鼻子,“你不要看现在毕城的起义军风风火火,但始终是一群乌合之众,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土崩瓦解。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这天下谁当皇帝,而是吃饱喝足。不要寄希望给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帮助咱们杀到长歌城去。当然,他们不是一无是处,我们要百姓的,不是让他们上阵杀敌,而是他们的心。顺应民心,便是师出有名。尽得人心,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有时是比百万雄狮还要锋利的武器。”
荣昭似懂非懂,但她知道这些事情她是不及萧珺玦的,点点头,乖巧的靠在萧珺玦身上。她握紧他的手,暗暗告诉自己,莫急莫急,该来的始终会来。
果然,如萧珺玦所料,毕城的义军维持了三个月,朝廷派下来军队镇压,杀的杀,关的关,最后还是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