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吗?”
佩玖摇头,道:“是方大娘私下吩咐奴婢的。”旁人即使有,她也不知。
多么令人不愿回想的过往。
昔日她孤注一掷,拼上一切的举动,给多少人带来严刑拷问的血溅三尺,带来痛哭流涕的灭顶之灾。
林七许垂下了眼帘,竟幽幽问道:“佩玖,你觉得我当时做得对吗?”
神使鬼差地,她竟问出了这句,她反反复复,问过自己无数遍的问题。
佩玖侍奉了她堪堪三年有余,最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性。做事说一不二,性子冰雪通透,极少软弱哭泣,更别提忏悔犹豫的情绪。
“小姐,奴婢记得很牢。去年十二月那会,您比现在还消瘦清淡,人就跟一片落叶似的彷徨孤伶。”佩玖满脸复杂,她又何尝不同情这位命途多舛,不曾被世俗善待过的女子,“可您眼神明亮,坚硬如铁。奴婢就知道,您是一定挺得过来的。”
那段日子,冬阳温煦,积雪皑皑,映照着王妃面庞的红润,映照着正院的喜气洋洋,独独不曾照拂她苍冷而绝望的心。
林七许近乎痴惘地盯着烛火,一言不发。
佩玖以为她思念孩儿,极其怜悯地垂着眼,久久说不出话。
直至亥时三刻的梆子敲过,袅袅轻烟自熏炉升起,袅娜如柳,逶迤如纱,直熏得人困意渐起。佩玖轻声劝道:“明日还要陪长公主去护国寺进香,早些歇息吧。”
林七许并非在怀念亡儿,就像佩玖说的,她不是个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的人。
世道这样无可救药。
她所能做的,是让生者幸福,而非为亡者报仇。
其琛的后半生,终被她毁得分崩离析,支离破碎。或许,其中也有林言轩的推波助澜,赵氏的丧尽天良。只那致命一击,是她亲手所为。
林七许怔怔地在黑夜里,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身不由己,亦起手不悔。
……
还不等皇帝启程玉华,那位大名鼎鼎的姜允竟已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周国境。
摄政王拆开封着三道火漆的牛皮信封,将书信飞快地浏览一遍,神情是万年不变的淡漠,眼神里多了些不确定。
内阁诸臣依次看完,小皇帝眉头拧成了八字,问道:“皇兄,这莫名地提前一个月……”仅管大周月氏交好,常有联姻来往,边境互市贸易,可也不能说来就来,肆意妄为吧。
摄政王与姜允的那一段往事,在座之人皆有所耳闻。
可姜允已今非昔比,一介女流,市井出身,竟执掌月氏大权,比这明面的摄政王还风光体面几分。
“因临时改期,听地方都护府与卫所回禀,随行之人下降半数。”摄政王徐徐吹着温热的茶水,掩了飘忽不定的心思,继续道,“到底两国交好数年,或者月氏有突发情况。随机应变吧。”
换言之,人家又没兵强马壮,威风凛凛地不告而来。人数减了,兵力少了,可见事出突然,咱们体谅下人家,左右来了京城会向皇帝解释。
众人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