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寒,仿佛周身都被冻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虑,只盼着事情能出现什么转机才好。
昭帝急急回了寝殿,吩咐人在外守着,只带了王喜,匆匆进了地道。
走过长长的地道,暗门开,两人出了那株凤凰树。
地宫里已有几名知情的内侍在候着了,见昭帝匆匆从地道中走出,都慌了低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贵妃怎会失踪?”昭帝冷声开口。
几名内侍身子一凛,不知该如何开口。
“都哑巴了吗?”昭帝提了声调,冰寒的目光落在打头那名内侍身上。
那内侍眼神颤了颤,心知躲不过,只得战战兢兢抬了头看向昭帝,“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今日不见花影来御膳房取早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便悄悄赶来地宫查看情况。没想到……没想到花影等人已经死在了房中,娘娘……娘娘和兰息姑姑都不见了踪影。”
昭帝眼底的肌肉一抖,将视线匆匆收回,一言未发,朝正殿走去。
喉中的殿门被他猛地推开。
此时已是白日,地宫外悬着的夜明珠增加至五颗,试图模拟出白天的太阳光。饶是如此,那光线仍是清清冷冷,从窗棱中洒进来,显得大殿愈发空旷。
昭帝目光四下一扫,并未在大殿中发现什么异常。
他脚步未停,急急往内殿走去。
珠帘被他猛地掀起,一入内殿,一股子淡淡的幽香袭来。昭帝神情一恍,看着榻上有几分凌乱的被褥,眉头蹙作一团。
他猛地上前,一把将锦被掀开,伸手探去。榻上一片冰凉,不知人已离开了多久。
昭帝的呼吸愈发重了起来,眼底的戾气仿佛要喷薄而出。
他将被褥狠狠一扔,转目四下一扫,目光落在紧闭的衣橱门上。大步上前,猛地将衣橱门拉开。
橱中精致的宫装整整齐齐地挂着,仿佛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一旁的高几上放着铜制茶壶,壶中还有一半茶水,只是已有些微凉意。
昭帝眼底怒气渐渐上涌,浑身散发出阴冷之气。
“啊!”他突然低吼一声,甩袖一拂,高几上的茶壶茶盏应声落地,咕噜噜滚落一地,茶水飞溅而出,有一些溅到了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王喜的皂靴上。
他抬头,正瞧见昭帝眼中浮现浓郁的漆黑,眼底的疯狂让人望之心悸,仿佛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王喜已是满目惊骇,浑身瑟瑟发抖,然而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开了口,“皇上……请皇上息怒,当务之急,还是找出娘娘去了哪里要紧。”
如果能找回娘娘,事情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不能……
昭帝倏地转头,通红含煞的目光落在王喜面上。
就当王喜被他的目光看得腿肚子发软之际,昭帝却突然喑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骇人的疯狂,“传锦衣卫!”
*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很快察觉出最近气氛有些不对。
一向只在暗处活动的锦衣卫,最近却突然涌现在宫中的各个角落。锦衣卫手段之狠辣众人皆有所耳闻,因而其所到之处,均是人心惶惶。
除了宫里,宫外亦是不得太平。
街上突然多了不少的铁甲卫,更有京兆尹府的府衙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说是最近要加强人口管理,需要每家每户进行人口登记。
原本临近的年关,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骤然间变得冷清起来。
因着街上横冲直撞的铁甲卫和锦衣卫,百姓都不敢出门,连街道两旁吆喝的商贩也少了不少。宫中更像是笼了一层寒霜,乌云密布,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察觉出了异常。
唯有寒王府众人,仿佛并未受这突然起来的变故影响,日子依旧过得十分平静。尽管王府四周的暗哨,突然间增加了不少。
这日,沈初寒下了早朝回府。
马车在府门外停下,他掀开帘子,不紧不慢下了车。
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自然清楚,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往后头一扫,眼中有疑窦重重,心底却有讥诮浮上。
他知道,母妃失踪,昭帝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他。可是昭帝没有证据,也不能贸然来质问他,否则,万一自己不知情,只会暴露昭帝曾经囚禁过母妃的事实。
因此,对于沈初寒而言,该有的姿态,他自然不能少。
寒王府周围的暗哨突增,作为一个不知情的人,第一反应,当然是疑惑。
他冷冷打量了一下四周,最终拧眉收回了目光,大步跨进了府里。
宋清欢正在房中等着他。
替沈初寒换下朝服,她低声问道,“萧濯那边,没有什么事吧?”昭帝会怀疑到沈初寒身上,自然也会怀疑萧濯。
沈初寒摇摇头,“那日并非萧濯值夜,他不在宫中,昭帝就算想怀疑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招他审问,只是派人偷偷查了他那晚的去向。他那晚好好地待在房中,有不少铁甲卫都可以作证,昭帝自然拿他没法子。”
“这就好。”宋清欢微微松一口气。
“最近城里的搜查都已告一段落,锦衣卫前两日提审了那日清晨守门的铁甲卫,大概要开始搜查城郊的住户了。”沈初寒沉声告诉她最新进展。
宋清欢若有所思地“唔”一声。
为了不引起怀疑,那日沈初寒并未亲自送萧贵妃出城,而是利用季流云的那两张人皮面具,将萧贵妃扮成了一位样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将兰息扮成其妻子,坐在马车上,由玄影护送着出了城。
城门处一天来来回回多少人,易容后的萧贵妃和兰息没有任何记忆点,就算审问当日守城的铁甲卫,想必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点,她倒是不担心。
只是,若锦衣卫搜到城郊……
她抬头看向沈初寒,“锦衣卫搜查,母妃和君熙那边没事么?”
“放心吧阿绾,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沈初寒神情平静,语声是惯常的温润。听得他这般胸有成竹,宋清欢不安的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思忖片刻,沉吟着开口道,“阿殊这之后,打算怎么办?”
萧贵妃和君熙不能在城郊藏一辈子,只要昭帝还在位一日,她们就仍有危险。
沈初寒眸光淡淡,嘴角勾起一抹寒凉笑意,语声缓缓,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子舒和师父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师父最近带着明月清风启程回了无忧谷,子舒和落落准备近日启程来临都。”
宋清欢一愣,挑了挑眉,“子舒和落落要来临都?”
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任务”?
“母妃在地宫中生活了十几年,身子很虚弱,让落落过来,替她调理调理身体。至于子舒……”他语声微顿,眸中有寒凉流光划过,“我需要让他替我配一味药。”
宋清欢不解,咬了咬唇,“什么药?”
“毒药。”沈初寒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