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愣了愣,忽的,瞳孔猛然一缩,尖叫着扑了上去。
“五皇兄!”
她扑到宋暄身旁,眼神颤抖着看向那根插在他背上的木棍。那木棍那么深,仿佛贯穿了他的身体,血液还在不断流出,染红了他背后的衣衫。
宋清欢手指抖了抖,想要伸过去触碰宋暄,却又十分迟疑地悬在半空,迟迟不敢靠近。
眼前的五皇兄是这么脆弱,脆弱到,仿佛她一丁点的触摸,就会让他的身体分崩离析。
心脏一阵难言的绞痛,心口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喘不上气来,眉头紧拧,满脸痛苦之色。
沈初寒彼时正在查看君熙的情况,忽然听得宋清欢的尖叫声响起,气息一寒,循声望去。
目光落在宋暄身上,神情一变,眼底有霜寒冷然席卷。
宋暄此时这种情况,明眼人等能看出他伤势的惨重。
见宋清欢瘫软在地,神情怔忡,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有眸中的一汪泪水,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惊惶。忙快步上前,蹲下来查看宋暄的情况。
那木桩断裂处十分尖锐,似乎从高处掉落,直直插到了宋暄左肩稍往下的地方,粗略估量,怕是伤及了心肺,也不知……能不能抢救得过来。
心底微寒,只不想让宋清欢看出端倪,搂住她的肩膀搀扶着她站了起来。
宋暄此时躺在瓦砾碎石堆中,脸朝下,身下全是尖锐破碎的石块木头。为防他再次受伤,沈初寒吩咐慕白和玄影先将宋暄挪到旁侧空地上去。
他招手唤了沉星过来扶住宋清欢,然后脱下外衫铺在地上,示意慕白和玄影将宋暄挪过来。
慕白玄影小心翼翼将宋暄抬起,因他的受伤部位在背后,他二人也不敢乱动,依旧将宋暄平躺着放下,脸朝下,垫了一层厚厚的衣服。
宋清欢视线有几分模糊,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宋暄,嘴唇颤抖着想出声,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身子颤抖得厉害。
沈初寒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
感到她手上传来的冰凉寒意,沈初寒眼底的冰霜愈加凝结。他抬眸,看向宋清欢苍白的眉眼,眼中闪过心疼。
“阿绾。”他沉然开口,身上有淡淡寒凉清香传入宋清欢鼻端,让她迷糊的神智清醒了几分,也缓缓抬眼看去,他的澄澈眉眼撞入视线之中。
“阿绾,这里只有你懂医术,五皇子的情况……”
沈初寒的话尚未说完,宋清欢却似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般,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急急走到宋暄身旁半跪下,拿起他的手腕,将青葱手指搭了上去。
眸中笼罩的迷雾终于散去,神情恢复清明。
一下,一下,宋暄的脉搏,虚弱得几乎听不到了。
宋清欢脸色又是一白,残存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此时已近黄昏,暮色西沉,残阳如血,映照着她的眸中神色,更显仓皇。
她的目光上移,落在他背后插着的木棍上。木棍周围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渗出鲜红的血液,而宋暄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如纸。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夺剑大会本就凶残万分,生死有命,更何况那人的野心勃勃,陵外并未配太医,只有几位闻声而来的内侍,却也是束手无策,只道已经派人去皇宫请太医了。
宋清欢不耐烦他们呆在这里一副假惺惺的神情,厉声将他们喝了回去。
怒气渐渐沉淀下来,转头思考起了宋暄的伤势。
无垠陵在城郊,离皇宫距离遥远,等到太医赶来之时,五皇兄怕是早已失血过多身亡。
五皇兄目前的情况,决计等不到太医来了,更何况,太医在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还是未知数,宋清欢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身上。
眼下看来,只有先拔掉五皇兄背后的木棍,帮他尽力止血这个法子了。
可是那木棍插得太深,也不知有没有伤及到心肺。若是有,哪怕华佗转世,怕是也救不了五皇兄了。
这个想法一出,宋清欢的心又是一阵绞痛,“噗噗”跳得厉害。
可不管如何,不拔也是死,拔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她扭头看向流月沉星,急急吩咐,“将身上所有的止血药都拿出来。”
流月和沉星俱是一脸凝重,闻言忙不迭在身上翻找起来,慕白和玄影和手忙脚乱地掏出了身上带着的止血药。
“殿下,这是上次从太子那里得来的金创散,一定会有用的。”流月压下内心的惊恐不安,尽力平缓了语气,将药递过来,不想给宋清欢造成任何多余的负担。
宋清欢让她将药集中起来,并准备好干净的布条。
吩咐完流月,她缓缓转过头看向宋暄,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了宋暄背后的木棍。
尽管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可真正要迈出那一步,双手还是颤抖得厉害。
这时,身旁有阴影罩下,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柔荑。那双手有些淡淡的凉意,可却给了宋清欢莫大的鼓励。
“阿绾,不要紧张,我和你一起。”沈初寒嗓音低沉,带着淡淡暖意。
宋清欢再次深吸一口气,终于止住了双手的颤抖。
“一,二……”
沈初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响起。
“三”字落,两人一起用力,将木棍拔了出来,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有好几滴都溅到了宋清欢的手上和脸上。
可她却丝毫没有在意,眼睫都不曾眨一下,而是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流月,“快,止血药!”
流月忙和沉星一起,快速将所有的止血药药瓶打开,一一递给宋清欢。
宋清欢接过,将止血药疯狂地往宋暄的伤口处倾倒,手指冰凉,瑟瑟发抖,眼眶中蓄满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是她不敢哭,她怕滴落的泪滴落到宋暄的伤口处,只机械地朝宋暄的伤口处倒着止血药,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有斑斑血迹渗出。
沈初寒见宋清欢身子抖得厉害,眉眼间一抹疯狂的绝望,上前两步,俯身看向她,大手包裹住她颤抖的双声,心疼道,“阿绾,够了。”
宋清欢手一松,瓷瓶掉落在地,滚至一旁。
她神情一凛,再度看向流月,“布条。”
流月忙将撕成条状的布条递了过来。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将眼泪生生咽了回去。她看了看宋暄的伤口,见流出来的血渐渐止住,心头微微一松,在沈初寒的帮助下,将布条一一缠在宋暄的伤口处。
待包扎好,宋清欢示意慕白和玄影将宋暄扶起来侧躺着,自己起身,刚要坐在他身后抱住他固定好身体,以免压到了伤口。却不想,身后突然有响动传来。
转头一瞧,是方才被扶到一旁休息的君熙突然间清醒过来,目光落在地上的宋暄身上,眼中突然涌上巨大的悲伤,扶住树干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就奔了过来。
“宋……宋暄……”
宋清欢尚未回神,便见她呢喃一声,在宋暄身旁跪下,小心翼翼地将其抱入怀中,然后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宋暄苍白的脸颊。
尹卿容在墓中惊吓过度,这会由剩下的几名侍卫看着,在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里休息。此时留在此处的人,便只剩她和沈初寒、还有流月沉星、慕白玄影这几人了。
宋清欢知道君熙的女子身份,见她这般举动,倒也不奇怪,只心底愈加悲伤。
沈初寒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个事实,面上并未露出异色。
流月沉星和慕白玄影虽然心中惊诧,但眼下毕竟不是深思这些细节的时候,也都闭口不言。
君熙呆呆而痴痴地看了宋暄几瞬,抬眸看向宋清欢,神情几近绝望,“舞阳帝姬,宋暄他……他怎么样了?”
宋清欢浑身力气似被抽尽一般,无力地倚在沈初寒怀中。听得君熙沙哑着声音开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光又涌了上来。
“五皇兄他……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替宋暄止住了血,但毕竟伤势太重,若是他再不醒来,怕是……怕是……
宋清欢心底愈加悲凉,到底不甘心,又半跪下来,再次将手搭在宋暄的手腕上,仔细听着宋暄的脉搏。
可越听,心底越是哀凉。
——五皇兄的脉搏,似乎越来越微弱了。
难道……难道最终还是救不回五皇兄么?!
宋清欢心中悲痛欲绝,颓然无力地垂下了手。
见她的表情,君熙的心底也凉了半截。
她呆呆地抱住宋暄,眼中泪花滚滚而落,一滴一滴打在宋暄的身上。“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君熙抱着宋暄喃喃自语,纤手抚过他苍白的脸颊,紧闭的眉眼,幽深的眸底有巨大哀痛一寸一寸裂开。
沈初寒上前揽住宋清欢瘦弱的肩膀,低声道,“阿绾,五皇子他情况如何?”
宋清欢一脸绝望地摇摇头,“脉搏太微弱了,随时都有可能……都有可能……虽然止住了血,但那根木棍伤及了心肺,根本就没办法……”
她悲痛欲绝,几度哽咽,似随时有昏厥过去的可能。
见她这副模样,沈初寒自是心疼,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温声宽慰,“阿绾,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宫找太医过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还有救回的可能不是么?”
宋清欢微微止住了哭泣,泪珠挂在长长的睫羽上,将坠未坠,甚是惹人怜爱。
她怔怔抬眸,看向君熙怀中的宋暄。
他如今,已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看得宋清欢愈发心中愈发绞痛。
她心中清楚得很,如果宋暄此时醒不过来,就算找了太医,也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脸绝望的,还有君熙。
她小心翼翼地将宋暄抱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一定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本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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