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夜里,惜月就发了高热说起胡话来,看守的婆子怕出人命,连忙给上面禀报了。
没了惜月缠着,杜杨今天就睡在叶兰音的正屋里头,奶娘听着里面声响,又拖了一阵才轻声禀报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了叶兰音有些慵懒的声音:“好歹跟了我那么久,也是一条命,就当我行善积德吧,去给她叫个大夫来。”又扬了声音叫道,“怜星,送水进来。”
奶娘又去找管事媳妇要出门的对牌,耽搁了好一阵才骂骂叨叨地出了府,怕了宵禁,只敢在坊间就近找了个草医大夫,才回到院子里,一个看守的婆子就偷偷摸过来扯了奶娘的手:“你赶紧去看看,怎么下身见红了,流了好大一片血!”
奶娘心里立时就安稳下来,脸上却也紧紧张张的:“别是浸了寒,月事止不住了吧?”
正室没有生产之前,这些小妾通房是不准有孕的,行房过后都要喝避子汤,那婆子这样想着,心里也安稳了下来,领着那大夫去看了,又熬了药给惜月灌了下去,到天明时分,惜月身上的热已经退了下来。
杜杨已经起身走了,奶娘折腾这一夜,不敢去睡觉,先换洗了一身就进了叶兰音房里来。
怜星正在给叶兰音梳妆,一双巧手左挽右挽地给她梳了一个灵蛇髻,梳成了仔细看了看,小心地把那支累金丝镶绿宝的簪子斜斜插进了发髻间,捧了镜子给叶兰音看,见叶兰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又净了手,给她脸上用上脂粉香膏来。
奶娘直站到脚都有些发酸了,叶兰音才满意了脸上的妆容,挥手让怜星先下去了。奶娘连忙近前几步,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少奶奶,果然下来了一个血团儿,准准的没错!”
果然好个奴才,敢骑到她头上来!叶兰音的眼中露出冷意,恨哼了一声,已经改了主意:“现在那贱人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身上的热已经退了,我已经封了大夫的嘴,让他只说是感了风寒经血不调所致,没人会知道。”奶娘连忙献着殷勤,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大夫说,今后都不会有了。”
叶兰音脸色舒缓起来:“奶娘,真是辛苦你了,你忙了这一宿,也赶紧去歇歇吧,音儿以后还有很多事,都要奶娘帮着看顾呢。”伸手就从妆匣里取了一只十足雪花银的水草纹镯子塞到奶娘手上。
奶娘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说句不中听的粗话,我奶了小姐长大,对小姐既当主子看也当女儿看的,为小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这些个狐媚子,就该好好管教管教,不然一个两个都欺着小姐好性儿了!”
叶兰音一笑,挥手让她先退下去了,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片刻,叫了怜星过来,一起去往惜月那边去了。
惜月因为这一病,已经被从柴房里抬出来,放回她自己的房间了,听到叶兰音过来,被子下面的手紧紧攥住了床单,却不得不勉强做出了要起身的样子。
叶兰音让怜星过去把她扶住了,也没有坐下,就站在她床前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本来说了要叫你娘老子过来赎了你去,可如今你这样子,回去了也是要人服侍的,你那哥嫂怕不得又念上无数埋怨,就是你娘老子,怕也不愿拿钱出来。
罢了,念着你原来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我不忍心你回去受那些气,也不打算叫你娘老子来了,你好好在这儿将养着吧,横竖这府里不会少了你那一口饭吃。”
叶兰音怎么一下子又改了主意?惜月还在呆愣着,怜星已经暗中狠狠掐了她一把:“你还不赶紧给少奶奶谢恩!”
惜月嗫嚅着嘴唇,终于发出了声音:“谢…少奶奶!”
叶兰音轻轻挥了挥手里的帕子,似乎想把这房间里的一股子药味给挥散掉,袅袅转身走了:“你好好歇着吧。”怜星连忙松手将惜月往床板上一放,急步跟了出去。
惜月紧紧捂着因为刚才怜星那粗鲁的动作而扯痛的小腹,看向门口的眼睛中已经露出了滔天的恨意:叶兰音,你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做好人,如今我已经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服侍你这么些年,你想些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么?你留我下来,不过是想着供你慢慢蹉磨而已!
一个无子的通房,哪怕以后被提了姨娘,也不过是帮叶兰音白白占着一个姨娘的名额而已!还有什么用?无子,只能让她在这后宅里毫无希望和寄托的,慢慢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