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连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凶手不仅杀人利落,而且杀人时能避过行人耳目,杀人后能不被人注意,着实厉害。沈谦仔细看过了那四人尸体,自忖就是自己动手也不过如此了,因此对此案极感兴趣。
黄彪那四人身上的银钱分毫未动,凶手应该就是寻仇,或许是之前黄彪做了什么帮人了难的事,涉及到了凶手,而最后一人留下的五字遗言就成了关键。
沈谦当即就令靖风派人参加了布政司刑狱衙役的办案,一众人翻遍了户籍册子,倒是找出了几个叫杨素的女子,可叫来管粮税的衙役一问,还跑了好几趟亲自去探看,那几个杨素都不可能是凶手,也没发现会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眼见着又是一桩无头案,可都指挥使和布政使两位大人都看着这案子呐,下面的人想破了头,终于有一个新进来的衙役战战兢兢提了一句:“会不会说的是大小杨树胡同?”他家就住在大杨树胡同那里,而兴州人说话是“素”、“树”不分的。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眼睛就一亮,对啊,怎么听到女的就只想到“杨素”是她名字去了,也可能是那女的住在大小杨树胡同啊!
两边派出人马,将大小杨树胡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小杨树胡同最末一家发现了一些异常,进而找出了尸体,只是这尸体看起来跟窄胡同那案子并没有什么相关联的。
宵禁之后街道无人,沈谦纵马急驰,几刻钟后赶到了小杨树胡同,留在那里的山风忙迎了上来:“将军,仵作已经验过尸了,确实是在粪池里淹死的。”
沈谦不说话,当先走进了已经被照得灯火通亮的院子,房间的桌子上,一只酒壶横倒,一碟菜也被压得翻泼了出来,油水已经在桌面上凝固了,只有一只酒杯,一副碗筷。
山风跟在后面解说:“死者陆春生,是齐家布庄的二掌柜,这房子是一个姓田寡妇的,田寡妇是陆春生的姘头,前天就回五里屯娘家去了,还没有回来。我们过来时,院门都是从里面闩着的。”
姘头走了,自己一个人进了她家里吃酒菜,还是在等什么人?
“酒中有些助兴的药物,床头还放了一只角先生。可能陆春生在等一个女人。”山风见沈谦开始环视房间,继续给他细细说着。
药都喝了下去,必是跟那女子约定了时间来吧,可那女子也许因为有事耽搁了还没来,陆春生就喝醉了去如厕,然后不幸掉进粪池里淹死了?
那女子或许来了,敲门见无人来应,就又走了,或许根本就没来。陆春生会是跟哪个女子约了呢?他约的这个女子跟窄胡同凶杀案遗言中那个“女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谦走了出来,走向后院,后院茅厕外面的地上,一滩子水渍,陆春生的尸体被放在地上,上面已经蒙了一块白麻布,隐隐还散出恶臭。
仵作为了验尸,也不知道让人提了多少桶水才冲洗好,不过活人在粪池中溺毙,口鼻和腹腔里那肯定也是……山风又有些想干呕了。
沈谦停住了脚步,看向候在一旁的仵作:“确定他是喝醉了吗?”
仵作连忙回答:“大人,小的取了他的胃容物验看,确实是他吃了桌上的菜,喝了大量的酒,大约是申时左右溺毙的,身上无利刃等外伤。”
只是一个意外?与窄胡同的凶杀案只是一个巧合?沈谦沉默了片刻,问了一句:“死者何籍,家里还有什么人?”
“陆春生原籍是靠山屯的,父亲陆明在早年战亡,母亲张氏在怀着他的时候就改嫁给靠山屯秦家,陆春生是遗腹子,目前家中无亲。”
靠山屯,秦家?沈谦心中一动:“靠山屯秦家的户籍资料有吗?”
山风看向一旁一名书吏,书吏连忙翻开手中的记录:“回大人,有,靠山屯秦氏永德,年四十三,早年从军,因伤退,妻张氏莲香,年三十九,大子秦勇山,年十七,大媳李芬,二子秦勇林,年十七,二媳刘翠翠,三女秦明月,年十四。”
秦思源竟然不在其中,不是说他们投奔在大伯家吗?沈谦想起秦云昭,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一时又不想在这里兴师动众地专门去问情况,转头吩咐山风:“明天一早就把靠山屯的小旗给我找来,我要问他些事,到时还让他把陆春生的尸身领回去。”
山风连忙答应了,立即安排人去了。沈谦捂了鼻子,皱着眉头取过一支火把,走近那茅厕又看了一遍,并没有再发现什么端倪,就是那两块蹲板的断裂处,也是极自然的。
真的只是巧合吗?按说一个男人等着女人过来,药也吃了,连器具都备好了,必是要一番尽兴的,怎么会女子还没来,他自己倒喝得酩酊大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