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润泽商会苏总也拜访过郑南通。
贺铮打了个呵欠,在他看来赔多赔少、停不停业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常伟会不能动辄放到晚上开,还让不让人休息?
“漫天开价就地还钱,神砜是把赔偿当作商业谈判,没什么不对,”贺铮道,“没准一夜谈下来到明早就涨到60万了,还得谈,作为死者家属总是尽可能尽争一点;正辅可以居中调停,但不要介入过深;如果调停的都抱着南通同志所说一条人命到底值多少,那没法谈了。”
郑南通反诘道:“噢,领导干部都是冷血动物?是企业的钱金贵,还是老百姓的命值钱?”
这次清理整理保健厂相对集中的润松区受害不浅,老板们纷纷跑到段勤那边告状,还有威胁撤资的。段勤自然满肚子牢骚,拍着肚子说:
“上次常伟会要求不搞一刀切,结果还是切了!企业不理解清理整顿是为了良性发展的苦心,却说正辅朝令夕改,通过招商引资把人家骗过来,又二话不说不准人家生产,唉,行政手段也要顾及到问题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嘛。”
施盛斌考虑的角度却不同,不以为然道:“乱世重典,保健品市场事实上太乱了,需要下猛药好好治一治。”
“先局部后全面,把6条人命的事情处理好再集中精力搞清理整顿比较好。”闻子项的立场与段勤相似,但稍稍缓和了些。
咸翡却说:“全市范围敲敲警钟就可以了,但神砜要彻查到底,把它罚得倾家荡产!”
场面又乱套了。
方晟感慨这就是润泽与之前呆的所有地方都不同之处,没有明显派系,但也说不到一处,处于乱打乒乓的境地。
原先王智勇当诗长时,自己能利用诗委书计威信强行闯关通过一系列议题;换上郑南通之后策略要有所改变了,因为一来这家伙眼里根本没有权威,在白洋敢以一人之力对抗诗委常伟会;二来他风格过于鲁莽,需要自己在关键时候进行狙击。
这也是方晟不再追究绡纱夜总会事件,轻轻放过娄伯林的原因。正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形势所迫,必须与娄伯林结成松散的联盟。
感觉到窝囊吗?
没有。在官场必须习惯及时在敌友之间进行切换,如果老抱着好人坏人的观念,不被整死也被玩死。
“伯林既是决策者也是执行者,谈谈你的想法?”方晟微笑道。
真是上午养兵下午用兵,一点都不耽搁!
娄伯林心里腹诽,却平静地说:“表面看目前情况与上次常伟会决议有些不同,但细细分析实际是一码事。南通同志开展的全市大排查大整顿是让全社会包括申里看到我们直面问题的决心,落实到神砜还得具体问题具体解决,如段勤同志所说不能搞一刀切……”
“伯林同志说到点子上了,”方晟赞道,“全面与个体、宏观与微观,处理的方式方法会有所区别。”
娄伯林续道:“赔偿问题肯定要慢慢谈,要是今晚神砜一口答应90万,明天死者家属还会冒别的费用;说到底责任也是双方的,销售人员说停药就停药,作为家属难道一点起码的辨析能力都没有?不过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让他们继续谈吧,我是这样认为的。”
郑南通皱着眉头还准备说话,方晟抢先半拍道:“真是从实践中来到实践中去,伯林同志到底亲临一线所以想法很贴近实际。当然我也理解南通同志,对神砜这样的企业即使多赔几个钱又算什么?正辅在处理这种事的时候要掌握好贴烧饼技术,这边贴一下,那边贴一下,核心在于圆满解决问题!神砜那边不妨施加一点压力,警告它别舍不得掏,申下的钱也要被罚掉;商会那边也提提醒,它不是主动挑出来做和事佬吗,那就继续掏钱吧!”
接下来在方晟暗示下,娄伯林又硬着头皮对如何向申里相关部门汇报、协调会商监督管理机制、处理网络舆情等方面作了建议,经过一番讨论形成共识后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
回宿舍时,方晟突然对紧随其后的易容方说:“容方啊,最近是不是比较累?”
“还……还好吧。”
“要不要调整下工作节奏?”
易容方一时没悟出他的意思,愣了愣道:“我觉得这样挺好,挺习惯的。”
方晟“唔”了一声埋头走路,直到进门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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