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未见过娘亲脸上的神情如此沉重,就连一向宠溺她们的爹爹也一语不发。早上出门的时候娘亲还千叮咛万嘱咐,可最后她们还是闯了祸,害得父母失了颜面。
两个小丫头愧疚不安地揣测着回家后可能受到的惩罚,全然不知一场巨变即将来临。
晚饭时分,饭厅里静悄悄地,只听得到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声音。桑珏跟桑珠难得老实地埋头吃饭,桑吉和洛云则一直沉默地看着两个孩不发一语。察觉到气氛有异的福伯跟胖阿婶,虽然面有困惑却也不敢支声,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吃饱了吗?”看到桑珏跟桑珠放下了碗筷,桑吉终于开口说出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嗯。”两人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
“珏儿”他唤了一声桑珏,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跟爹爹到书房来一下。”
桑珠一惊,下意识地护住桑珏说道:“爹爹,珏儿不懂事,都怪我……”
“好了,珠儿。”洛云也站起身,拉过大女儿桑珠,叹了口气说道:“没事,你爹爹只是有话要跟珏儿说。”
“去吧,珏儿。”洛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眼神有丝酸楚。
桑珏怔怔地看着娘亲眼中不寻常的神情,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桑吉走了出去。
书房里,烛火在案台上摇曳着,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桑珏安静地站在烛火的阴影里,看着她父亲的背景等待着,等待着他开口。而桑吉兀自对着案台上的一只黑木匣子出神,仿佛浑然望却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许久,一声低沉的叹息打破了沉静,桑吉缓缓打开了那只黑木匣子,一抹银光豁然映射至他的脸上。
离得案台有五六步的距离,桑珏看不见匣子里的东西,却被那抹寒冷的银光所震,心脏莫名的急跳。
“珏儿。”桑吉抬头看向她,示意她过去。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挪脚步。
黄色的烛火趋散了那一抹映射在桑吉脸上的寒光,使他原本刚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他的眼中凝满了一个父亲深沉而内敛的情感。五岁的孩子,粉团一般的小人儿,一脸的稚气天真,然而,那毫无瑕疵的凝雪细肤映衬着的精致五官,却已然隐约可见令人惊艳的美貌。不出几年,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将会出落得怎样的亭亭玉立,倾国倾城……这样的一张脸蛋儿,本是上天对于女孩儿最美好的恩赐啊!
桑珏站定在他面前一步外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过份的清澈、平静,令他心底划过一丝钝痛。
“珏儿,你怨爹爹么?”桑吉的声音不复平日的清朗,异常的低沉,不待她回答,他便又自语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从未对你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你该怨我……”他低头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抚着那只木匣子。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桑珏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只是一个影子。
半晌,桑吉忽地抬目直视着她的眼睛,炯炯双目精芒闪烁,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珏儿啊,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是会面临无数的选择的,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所面对的选择也会不同,或为自已,或为别人。每一个选择的背后有得亦有失、有对亦有错,得失孰重孰轻,是非对错也俱因人而异。”
桑珏的身形微微怔了怔,清澈的眸子里星芒隐隐颤动。
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他一把拿起了木匣子里的那件物品递到了她面前。
新月形的弯刀身长两尺半,牦牛骨制成的刀柄雕镂着繁复奇特的符文,柄端嵌有一颗罕见的九棱九面月光石,刀刃呈月银色,轻薄如纸,锋芒逼人,隐隐散发着幽冷的寒芒,映亮了桑珏惊讶的小脸。
“这把刀名叫霜月!”桑吉缓缓开口:“五年前,在去往北部征伐的途中,我偶然救了一位失足跌下山崖的苦行僧人……”他顿了顿,看着桑珏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他执意赠予了我这把刀,并说这是送给我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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